2005-04-16 22:17:35潔西卡

悶騷出走




1。

為何寫詩﹖大抵﹐是“悶騷”。
悶﹕心中不暢﹔一堆話在心中蹀踱﹐被無形的門隔著。
騷﹕與廣東話的“愁” 諧音。

激烈的感性﹑刁鑽的思路﹐這兩者多少會造成溝通上的障礙。
一個這樣的少年﹐如果還珍惜友愛﹐只好學習克制。

話說古人把這種有點偏激的感性﹑思路加以昇華﹐稱作“狂狷”。
狂者進取﹕一旦有了目標﹐便會專注﹑展現韌力。
狷者有所不為﹕對於不滿而力有不逮的事物﹐選擇抽離。
兩者都從“犬” 的 部首﹐激動起來﹐都會咬人。

在狂狷之間﹐暗藏著一條叫“中庸”的鋼索﹐也就是作個“有用而恰到好處”的人。狂者狷者如果還在意人世﹐難免踏踏這條鋼索﹐走著﹐平衡著﹐鍛練技藝。對自己的期許越大﹐就仿彿把鋼索架得越高。

虛構﹕架在心中的鋼索。

鋼是煉金﹐索可以舒卷。生命﹐是架在永恆中的時間。生命生命﹐鋼索鋼索﹐形成網絡﹐偶爾相碰。讀詩﹐就好像用視“線”去碰觸詩人的鋼索﹐或走索的詩人﹐吧。有期許的詩人把鋼索架高了﹐就必須認真“保命”﹐然後可以游戲﹐然後可以娛人。架高了﹐看遠了﹐走過了﹐也不過就是個走索者﹐跑跑江湖﹐拆拆架子﹐斤兩在身﹐苦甘自知。泥路石路人間路﹐不也都是架在太空的﹐索﹖但願地球不要亂滾。陳黎先生有詩曰﹕<小醜畢費的戀歌>。費盡畢生﹐有值得用心的地方﹐有不必當真的所在。

——為何走索﹖西西先生說﹕“繞著一棵樹﹐繞圈子﹐是哲學的游戲” 。


2。

快廿七歲了﹐還在整理十年前的心思﹐雖然尷尬﹐倒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以下作些詩外記載﹐權充“寫作過程實錄”。

1995﹕<蠟筆下的故鄉>曾被我的中學老師刪稿﹐主要是些不必要的虛詞。老師把稿給回我時﹐沒有再說什麼﹐但我從中接觸到“精練”。數年以後﹐我用相似的方法將<緊急燈>修飾。我的中學死黨呂君說這首東西簡直是在寫你自己嘛﹐他的回應我珍惜至今。

1996﹕我跑去學美術﹐一心想要撂倒偶像馬榮成﹐結果被老師當眾怒斥﹕不要亂亂畫﹗﹗﹗這個故事教訓我﹕“技藝”是很重要的。後來我翻第N 次<笑傲江湖>﹐想那獨孤九劍的無招﹐是對身體和時空作出極繁複的計算﹑認識以後﹐才達致的精練。金庸先生寫令狐沖習劍的那段﹐簡直是美妙的“藝論” 啊。這一年我寫了些歌詞﹐丟了。

1997﹕<顛倒>原題<次元顛倒論>﹐題目有點填鴨﹐可憐的詩﹐被當成鴨子﹐而且是一隻思考存在的鴨子。

1998﹕撞入新紀元學院中文系。終於遇到有耐心的老師﹐終於遇到許多有類似症狀(咦﹖)的師友﹐終於接觸到余光中﹑洛夫﹑夏宇﹑康明思……就像小說裡的“合該有事”吧﹐我的寫作至此才算正式從基礎(重新)開始。

接下來的幾年﹐寫作閱讀算是漸進﹐這裡就不說了。


3。

詩按“體型”整理。
輯一在二十行以下﹐主題比較簡明﹐敘述相對集中﹔
輯三在二十行以上﹐空間較大﹐玩野﹑實驗的成份也較多﹔
輯二在十行以下﹐大致是捕捉意象的速描。
起初未自覺﹐後來才發現﹐詩已經為它們自己找到合適的身形。
這本冊子收錄1995到2001年的作品﹐有其階段性的意義﹐且按下不表。

4。

騷﹐英語Soul 的諧音。
這小冊子﹐想獻給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