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01 16:03:19少尉

【雄糾糾手記】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會過去,一切都會過去的

每次心情陷入低沉期,我就會拿出安哲羅普洛斯的電影配樂來聽,想像<霧中風景>裡頭不幸被卡車司機強暴後的女孩,倒在友人的懷抱裡啜泣,友人輕聲安慰著:「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片子結束了,最後小女孩和弟弟越過邊境,濃霧散開後,他們看見一棵樹老早就在前方等著他們,那感覺很荒涼,卻也很好。真希望這位希臘籍導演長命百歲,可以用鏡頭多說幾個故事給我們聽。

「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這句話一點也沒錯,用在愛情裡更是鐵一般的事實。

我記得有一次紅酒聚會中,我陪著我很尊敬的編劇老師紀蔚然邊吃起司邊替當時最閃亮的女藝人打分數。天心外型討好,可是一開口說話就要大打折扣 ; 劉若英出道那麼多年,還是一副氣質突出的模樣,可以給A+ ; 張曼玉是擺得愈久愈香醇的頂級紅酒,好得無話可說。紀老頭留了一撮頗為濃密的鬍子,頭頂的髮線卻很不幸地像海水退潮般,急速上揚(這情形跟我高中同學阿Q很相似,應該要儘早提醒他才是)。我向他請教以他自命不凡的性格,怎麼會老早就結了婚?因為以我來看,他鐵定是那種不安於室的男人。「那是因為我怕一個人睡覺。」他煞有其事地舉起紅酒杯,「如果半夜醒來,身邊沒有另一個人,我會沒有安全感。」我突然很能體會那種心境,尤其是半夜下起雨來,稍微睜開惺松的睡眼,環顧四周,卻只看見鬧鐘鏡面投射出的墨綠色螢光,搭配屋頂上傳來的雨滴聲,那種難堪的寂廖感,很讓人沮喪。這很自然地讓我連想到最近重看Sofia Coppola的電影--<愛情不用翻譯>(Lost In Translation),Park Hyatt 44樓 Peak Lounge裡頂著一頭蓬鬆紅髮的女歌手,靠優美的聲線安慰都市人的空虛 ; 已屆中年的美籍男演員倚著吧檯獨自點燃一支Kohiba雪茄,要了一杯Suntory,這時候同樣失眠的清純女主角史嘉麗坐到他身旁點了一杯伏特加,他們後來聊到要買一台保時捷,鬱竹的中年男子似乎還在想著今天下午老婆的傳真,訓斥他已經不知是第幾回忘記自己孩子的生日,史嘉麗卻一再地睜著美麗的雙眸望向天剛破曉的東京市景,即使她那才華出眾的年輕伴侶一再跟她說"我愛妳",她還是寂寞得縮在浴缸無助地啜泣。

有一回我和紀老頭坐在往球館的計程車上,他一直在炫耀說他的球技突飛猛進,還挖苦我說要帶本書去看啊,免得沒機會上場敲兩桿會被悶死,他就是這樣愛耍嘴皮子。「怎麼樣? 分了啊?」他莫明奇妙地殺了這樣一句話過來,我知道剛分手的事是再也瞞不住他了,痛是痛了點,不過還挺得住。「會過去的,撐一下就過去了。」他少有溫情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把頭轉向另一邊去緩緩地朝窗外吐出一口煙,幸好那時車窗外冷冽的寒風很帶勁,快擠出來的淚水又硬生生地縮了回去,我望著遠處貓空山上的山嵐,很欣慰自己熬了過來。在人生路上有人適時給你拍拍肩膀告訴你要好好走下去,就該好好感恩了。

「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很想跟我多年前的某任女友也說上這句話,可是我相信,我如果有機會面對面跟她說這句話,為的是解釋為什麼僅僅只交往了一個月就開口說分手,而且還說不出個所以然。我能想像到的結局應該是,被毫不客氣地賞兩巴掌,外加圍觀人群的喝采聲吧? 其實我是真的很依賴直覺的動物,心地好的朋友會說「喔,你是憑感覺生活的人啦。」,比較沒良心的朋友會說「栽跟斗,是你活該!」。那位溫柔良善的姑娘後來渡海到了隔岸的電視台工作,而我自己一直被一種罪惡感糾纏著,每當看到那家電視台的節目,有一種被照妖鏡掃射到的刺痛在漫延.常常很神經質地在閃避,好像她就端坐在電視盒裡對著我冷笑,真是窩囊,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