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6-13 22:21:44愛、自由與單獨

親愛的妳---之二

來信中妳提到對工作的適應,相對也生厭倦,日復一日忍受千篇一律例行公務。

親愛,要有多堅強,才能在工作中檢閱自己的靈魂,自省、毀滅、重生?

 

我自己婚後、工作後,也只有在離群獨處,只有那個時候才能回到我自己。我每晚都得要有這麼些時刻,避開所有關係,才不至破碎。

 

妳說待在工作狀態是為了避開與公婆同住的機會,親愛的,我必須承認與公婆一家相處這樁事如海與陸地的爭戰,日與夜的輪替,在在顯示生命中的衝突點。我初來夫家前幾個月,盡量迎養孝敬、晨昏定省、噓寒問暖,除此之外,因為陌生、因為遲疑,我不知該與價值、生活觀南轅北轍的夫家有何話題交集,比方說我對這世界永懷渴望探險,想不斷尋找切角,走訪一個又一個說不完的邦國市鎮,我渴求抵達一個沒去過的國度,一種波希米亞式的末世浪漫主義,沒有明天,只計今朝;但夫家固有的生活是小小屋舍的固定疆域,對旅行遠遊飄颺無任何想望;又比如,我習於乾爽明亮齊整之所,夫家卻終年濕隰昏闇堆積;飲食不難想像也是一考驗,過去不食隔夜菜、幾乎不碰肉食的我,在這油光脂富、雞鴨魚肉俱全,讓我問妳,我將往那裏去?

 

時光荏苒,我已能與夫家人閒聊溝通,但形上的困惑表現在「遺忘」和「反遺忘」的交戰中,這是一種辯證的無解、雙重的異化。之所以是艱難,是指「遺忘」一方面既是一種斬斷原鄉情結的告別意志,像一場自覺的結束;於是,「反遺忘」緊跟而來,因為不再擁有自我,是最不堪的打擊,是最形上的憂鬱,對此,必須重建「想像的新家」,這種交戰,是一場形上的困惑,永恆的流離。

 

我瞭解妳的疑慮恐慌,那同樣是每個女子的鏡射,妳有可能改變妳的思緒或意志嗎?像變換妳身體的衣裙髮飾?但畏懼的幻象同真實的距離在那裏?也許我們進入婚姻關係中,不管是否為兩人情境,都提醒我們,打開同理心和新的人際渠道,也許——只是也許——力圖使自己變得跟現在不同,或比現在更好,提醒我們,我們可以改變。

 

我比較關心妳的身體,婆媳或工作,之於妳從不曾是問題,我相信妳的心情會傳遞予寶寶,所以請暫先放下這些困惑,進入愛與被愛的感覺中,接近妳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