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慵懶地斜映過來，樓梯陰影處，一隻黑貓熟睡著。

　　我放輕腳步，不願打擾到牠的好夢。在我十歲的孩童
時代，老貓，曾是我孤獨的同伴。

　　國小四年級，多麼不識愁滋味的年紀。我似乎特別排斥數
字的演算，而一股腦兒陷入彷彿自閉的情境。

　　獨自在畫紙裡和自己對話，將所見所思所感，反芻為粗劣
卻充滿童真的線條。漫畫中的人物，當初我把他取名為「李大
山」，一名武藝高超的截拳道高手，他總是遍嚐苦痛，最後正
義才得以伸張。

　　許多暗夜，背著業已入睡的父母，燃亮一盞桌燈，就憑著
莫名的熱情執著地畫了起來。

　　而老貓，經常是我的第一位讀者，檯燈在桌子的左上角，
牠就在右上角默立著，有時會彎下腰來看著圖畫，叫個二聲，
彷彿有意見？但大多時候，牠都像個觀棋不語的君子。

　　延續漫畫情節的遺緒，白天到了學校，竟組織所謂兒童幫
派，自封「總司令」，在一間一間的教室中穿梭，拿著充水的
氣球，或是水槍。有一回遊戲，推擠中敲破一位同學的頭
，老師找我爸爸到學校，回家挨了打，那是記憶中，父親唯一
一次用著掃把懲處我。而老貓就在我身旁，足足陪我跪了二個
鐘頭。

　　老貓離家了。在一個毫無預警的午後。父親說牠是因為自
己老邁或有病痛，自己找個地方尋死去了。

　　很長一般時間，我幾乎想到老貓便會涔然下淚，從我國小
一年級開始，陪我達四年的老貓，想到多少個寒流來襲的夜晚
，當母親將牠趕下床，我總會藉口尿尿，偷偷把牠抱回床上睡
覺的情景。

　　老貓離家了，我也因為工作關係從家裡搬了出來。只是每
次回家，總會想起寒流來襲的冬夜，想起老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