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痛苦的對不對？小孩看著老者的手掌。

掙脫安全的庇護，讓自己撞的傷痕累累，死。
也許可以很驕傲地說活著是苟延殘喘。
敵人？敵人在哪裡？只有朋友與不是朋友的差別。
但勢均力敵的朋友不就是最可怕的敵人嗎？

世界很殘酷，孩子，比你想像的還要殘酷。枯瘦的老者有些畏懼清澈的眼眸，但仍試著警告。
大家不都是這麼活下來的嗎？天曉得有多少生命為了你的「活」而死去，他們的「死」會造就更堅強的你，讓你面對更多的危險與逆境時多出那微渺的力量。
戰爭發生的理由已經沒人記得了，無限的時間腐蝕了歷史的記憶，已經沒有人嚐試理解原因，那，不切實際。
還是拿著刺刀練習把利刃捅進別人的身體裡吧，記住，沒有敵人。
有的只是朋友。

對，我們生存是為了什麼？為了殺，我們為殺而生，這是戰爭，不是紙上丟著骰子的遊戲，你不捅進那柄刀，倒在地上的就不會是朋友。
殺又是為了什麼？眼眸裡的質問使老者嘆氣。

為了生，孩子，為生而殺。

你知道鯊魚嗎？他們在母親的子宮裡上演生平第一場殺戮，殺死他們的手足，因為他出生後會奪走母親的一部分照顧，所以它們必須為了自己的生而殺，比較強的殺死比較弱的，更強的殺死強的，最強的再殺了其他。
不要為了那些死去的悲傷，那是他們的使命，他們使手足得以有更多的機會存活下去，他們打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被殺死才出生在這世界。
這是為殺而生。
螳螂為何一次產下兩百多個卵？為了讓其中一部份成為其他螳螂的食物。

你知道我們一直在戰爭，孩子。老者慈祥地看著眼眸裡的光芒，那也將會熄滅，老者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眼神，多像。
我們戰爭，對著朋友戰爭，我們不斷發展武器，不斷吞食弱者，我們為生而殺，而到了最後的最後，我們發現一個無法打倒的力量，那就是生命的盡頭。
只要是人都會死，上天將來殺戮我們每一個人，所以我們繁衍後代，到了那時，我們為殺而生。

老者閉上雙眼，彷彿聽見利刃捅進身體的聲音。
而孩子，你必須活下去，這是一場沒有起點也沒有盡頭的戰爭，我們對抗的是宇宙間最冷血的殺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