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記一場夢

　
我的身上貼滿了標籤
你與我著上不同的色塊
有的在眼，有的在背，
還有些在敲打這日常消息的指尖

紅橙藍靛太過搶眼
而且俗艷
像是場自得其樂的遊戲
往返扮演著太過渲染的表情

藍色是橫跨遠洋的往事記憶
綠色是平疇草原的約定
還有紫色的燈光自你的側臉熏染
我們捧著濃褐的手搖飲期待回甘

靜室裡，
時而張狂，時而猙獰
我們只是為了一場毫無顧及的朗笑

忽然，你起身走了一步
打算自遊戲中退出
「藏在胸膛的那個小小標籤是作弊」
你說。

我啞口無言，只有
起伏的山巒一陣又一陣抽搐

但這不是欺騙
這是遊戲前製作的殘餘
我貼心收藏
只為了堵住腔室外的一道欠缺

（像極了犯錯的孩子
所有的解釋都最終只成了
不太華麗的藉口搪塞）

你不再言語
沉默中
只聽見胸脈下的岩流汩汩竄動

我只能啞口無言。

眼睛眼睛眼睛
鼻子鼻子鼻子
嘴巴嘴巴嘴巴
我趕忙換了另一場遊戲
把所有的標籤撕離揉捏

我們來玩啞巴拳？
（我啞口無言）

你委屈地別過頭
我緊張地搓著手
我們再沒有放肆的笑聲
只有剩下一個沒有標籤的自己
杵在原地

當你背起行囊，
打算趕往天開地闊的遠方
我怯怯地想要拉你的背包──
一如往常。

嘿，走慢點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玩一個新的遊戲啊？
不如撕下所有的標籤
不如取消所有的分類
我願意揉碎胸膛前的一點點熱望
反正太陽還沒有下山
只希望你不要這麼早離開

請再多看我一眼
沒有了這些標籤
沒有了各種色彩
猜猜我是誰？

我還是我
還會笑
還會鬧

起伏的胸懷還會淌出殷紅的熔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