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1-25 14:10:47許翼

[music] 飛鳥與魚的嘆息

一個夢、一個聲音與一張籌備了九年的國語專輯,這一些在齊豫的『飛鳥
與魚』中獲得了某種奇異的聯繫。對於齊豫,記憶浮現「橄欖樹」那個燦爛的民歌年代,她彷彿是西方中古時代的吉普賽女郎重現在現代,吟唱著不屬於這個世紀的流浪者之歌。她歌聲與橄欖樹停駐在某個時間的節點:

「不要問我從那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為了我夢中的橄欖樹」高亢的嗓音如一把古老七弦琴,輕輕撥弄著過往的逐漸泛黃回憶。記得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我還很小,那時不懂歌詞中美麗的愁緒,只覺得這首歌很好聽,還拉著母親的衣角直問:「媽媽媽媽,這首歌叫做什麼?」。而後來我漸漸長大,在時間的洪流中載浮載沈,有了更多的枷鎖和捆綁無法拋開,關於一趟未知的旅行,只是一個奢侈的夢境。但不論橄欖樹是否為流浪的藉口,卻已在齊豫的歌聲中找到停泊的理由,就讓那些流浪的思緒化做一棵橄欖樹的種子,在她的聲音中開花結果。

而在橄欖樹之後,齊豫在這些年來也經歷過了人生的大事結婚生子,時間讓她的情感更加洗鍊,悄悄在她的身體內發酵,而釀出一罈罈值得細細品茗醇酒。她也翻唱了許多膾炙人口的英文歌,但當一些陌生的英文單字灑在我書桌的那本小英漢字典上,如果能聽到她用熟悉的語言唱出內心感動的期待也變得更加令人引領而望了。終於在97年的冬季等到『飛鳥與魚』,迫不及待除去那些華麗的外表包裝,裡面的還是那個讓我感動的齊豫,那些早先的擔心和忐忑,也在收音機不斷播放出她的歌聲中徹底消失了。聽著聽著這個記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我想起了瓊虹的一首詩「不敢入詩的來入夢,夢是一根引線,穿梭著千年不可能的相逢」。對我而言,她的歌是彷彿靈魂的引線,穿透過夢境與時間,使飛鳥與魚和童年的橄欖樹與我相逢。此刻我已然在湖邊,聽著她清澈的歌聲在湖心激起一個又一個的漣漪,每一圈都是不同的故事中的一個等待,一個思念。

齊豫畢竟是離不開大師李泰祥的,而也唯有李泰祥才能重現用音符搭起通往夢的階梯,融入她歌聲中飄渺的元素。她在這張專輯裡除了愛情之外,也放進了其他親情、友情多樣的情緒。每一首歌就像一扇窗,等你開啟進入不同的音樂殿堂。除了李泰祥、弟弟齊秦和她自己之外,免不了與一些打造天王天后流行樂的高手合作,像許常德、郭子、林夕、黃舒駿甚至赫然發現伍佰的名字也列於其中。在「哭泣的駱駝」「覺」「話題」「女人與小孩」中不難發現這些百萬創作者都很努力地為齊豫量身訂做屬於她獨特風格的歌曲。縱使不像李泰祥那樣接近原來的齊豫,卻也注入了一份新的元素,調和起來也算是離原味不遠可口新味道。

在這其中不能不提一個作詞者「李格弟」,說起她的名字一定有許多人感到很陌生,而她就是詩壇的神秘女詩人「夏宇」,隨著她最新詩集的持續熱賣,應該也有不少人記得她那像天氣的名字,但她是不屬於任何季節的,她的詩是、詞是、人也是。她在這張專輯中與李泰祥合作了兩首歌「既然你問起」及「嘆息瓶」,她那如詩般瑰麗的文字使一些淨是愛呀愛地歌詞相形失色。或許有些人不以為然,但在她從前為其他歌手寫的一些歌詞大都已遁入時間的甬道不復記憶時,能再次見到而且又是在我愛的齊豫之中,對我來說簡直是如獲至寶,有種夫復何求之感。隨著既然你問起「那個擺盪的人,和被旋轉的暈眩」,在傾斜的心境中我的夢也彷彿有些頭暈,沒想到「溫柔也是一種暴力,它讓人還也還不起」整首歌是一些斷續的絮語,一個字一個音堆築了一個巨大的牢籠,所有的愛戀全都被鎖在裡面,一點一點慢慢地從齊豫的聲音中得到釋放。

聽著「想你的時候忍不住有一聲嘆息/很想找個瓶子封起/我的瓶子裡/沒有
時間/沒有季節/沒有顏色也沒有眼淚/只是嘆息/很乾淨」而記憶也已封在瓶子中
搖蕩,在中間間歇時鼓聲交疊在原住民式呼喊聲中變成了一種嘶吼,但怎樣的嘶吼才能抵擋住瓶子內的嘆息?已非能在時間季節與眼淚中獲得解答。在長七分多鐘的歌中,那些過往所有的遺憾化成一聲巨大的嘆息,跌入一串拉長的哩啦啦…構成的瓶子中,末了的「那些嘆息在瓶子裡/像起伏的海浪/和你擦身而過的遺忘/是一生的驚濤駭浪」嘆息也終將滿溢出,記憶也隨之湧上來,在尾聲的岸邊濺起了美麗的浪花,我在浪濤聲中找到與源自童年相同的感動。


時間已不是原因了,我在飛鳥與魚中靜靜地等待齊豫下一張專輯的驚喜。


2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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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認橄欖樹還是比較喜歡齊豫的版本;Silent All These Years還是比較喜歡Tori 的版本;不過我喜歡孫燕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