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於2010,05,30自由時報副刊




〈退伍令〉


「踏步，按齊步步速在原地踏步。」──《應用步法》




今日大晴，憂鬱的輔導長已於昨日退役
「如果張開雲的翅膀，能不能飛往──
天空以外的地方？」，S，壓低了帽沿
我在暗中想念妳，空無一人的集合場上
彷彿也充滿了新兵答數的聲音
但我已經老了在這意志的暴雨，待退期間
做一員公差掃地，揚起光與影的塵埃
青春大霧遮蔽遙遠的我，和妳
S，我就要離開這裡……

晚點名前寫過的信，已變成了鴿子
銅像肩上的鴿子，卻都已經消失
S，水壺裡的孤獨非我所有，文康時間拿著筆
讓真實的槍械回到偽病的傷者手裡，稍輕一些──
S，多數時候我們只是練習，拆解鐵灰色的細節
重組恍惚的迷彩綠。一支菸重複點燃著乾燥
紀律在我胸口裡。S，我們最後都是病於酒了
還是水瓶？我不能低頭讓那些醉了的什麼
在我之上落下大雨。擺正了頭行注目禮──
害病的相思林落無一葉，S，我就要離開這裡

許久未見來信，政戰士繼續帶來旁人的好消息：
我們其實並非彼此的弟兄，群居生活在此
盥洗情緒，操練影子的隊形也都只是
剛好而已。屆退的學長利用夜教時間撰寫自己
第一份履歷：越過哨口，搜索草叢，滾下傾斜的山坡……
S，我們必須這樣繼續，原地踏步前往秋天
更多的落葉又將回到風裡，速決，忍耐，勇敢
以愛情一樣的楷體字命令我恢復上一動，再上一動
目盲的病情甚或愛的死訊──
最後一次點放，第一次懇親
折整內務被褥等待陽光穿窗而入，代替妳
或者我，簽署終將生效的退伍令……






※這首詩也是六月出版的《慢情書》的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