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個夢。

洛軒睜開雙眼，睡眠不足的強烈頭痛侵襲著他。

已經是第十天了，這個沒頭沒腦的夢究竟要糾纏他到什麼時候？

他抱著頭坐起身來，嘴裡不住喘氣。細長的眉糾結在一起，清秀的五官扭曲著。

「少爺，少爺！您怎麼了？」婢女珍兒捧著臉盆，匆匆奔了進來。

她的模樣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頭上梳著雙髻，一雙靈動的眼睛，煞是惹人憐愛。此時她水汪汪的雙眼籠上一層憂色，擔心地看著主人，「少爺……您還好吧……」

「當然不好啊！」洛軒焦躁地叫道。但話一出口，他隨即後悔了。因為珍兒被他嚇了一跳，淚珠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幾乎要哭了出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洛軒連忙跳下床來，接過臉盆放在架上，雙手輕輕捧起珍兒的臉，溫言道：「珍兒別哭，是我不對……」

「嗚……」珍兒抽了抽鼻子，兩道淚水迸了出來。

洛軒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趕緊伸袖給她擦擦，說道：「別這樣嘛，讓人看見了，以為是我在欺負妳呢……」

「少爺……本來就在欺負人家……」珍兒哭得更厲害了。

「好好好，我不該對妳大聲說話……」洛軒說著嘆了口氣。「可是我也沒辦法啊，誰叫我連續幾天都做了惡……不，怪夢……」

這夢應該不算惡夢吧，至少裡面的人他一個也不認得，最多只能算是怪夢而已。只是，這夢到底意味著什麼，為何要糾纏著他，如果沒有搞清楚的話，只會讓他更焦躁而已……

「怪夢？」珍兒是小孩子心性，一聽說少爺做了奇怪的夢，馬上止了哭泣，睜大眼睛問道：「什麼怪夢？」

早知道這樣可以引開她的注意力，我就不用做那些事了……洛軒心中嘀咕著，嘴裡說道：「我夢見了一個術士……」於是把夢中的情景對她說了。

「原來是這樣的啊……」珍兒歪著頭想了想，問道：「不過，少爺您認識那術士嗎？」

洛軒搖了搖頭。「要是我認識他就好辦了。就因為我不知道他是誰，為什麼要讓我夢見他，才會這麼煩啊。」

「我爺爺說，夢都是有意義的。」珍兒認真地說道。她的爺爺是洛軒家的前任總管，在臨終前把相依為命的孫女託付給主家，因此洛軒之父就讓她做愛子的使喚丫頭。

洛軒聞言皺了皺眉。那個老總管是個迷信的傢伙，生病就只會求神問卜，自己還因為他的緣故，喝了不少香灰水……不過，仔細想想，這個夢真是邪門得很，也許也只能用神佛的方式解決吧……

──等等，神佛的……方式？

「啊！」洛軒跳起身來。

「怎麼了，少爺？」

「爹他……他出門了嗎？」

「今天不是有祈雨的祭典嗎？」珍兒說道：「所以老爺一早就出門去了呀。」

「糟糕！」竟然忘了這件事！長安已經好幾個月沒下雨了，所以身為京兆尹的父親必須擔負起向天祈雨的重任，那個日子不就是今天嗎？

「怎……怎麼沒叫我？」洛軒叫道：「昨晚不是叮嚀妳要叫我起來嗎？」

「老爺出門前來看過一次，看您睡得很熟，要我別吵醒您……」珍兒有些委屈。

「真是……」洛軒匆匆披上外衣，問道：「爹走了多久？」

「大概有半個時辰吧。」珍兒一面幫他繫上腰帶，一面說著。

「那騎奔雲大概還趕得上。」奔雲是父親送他的十七歲生日禮物，據說是匹可以日行千里的名駒。

在鏡前整好衣衫，洛軒匆匆走出房門，說道：「我出去了。」

「是……」珍兒對著他的背影施上一禮，正要回頭收拾房間，忽然發現了放在架上的臉盆，連忙追了出去，叫道：「少爺，您還沒有洗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