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哲一口並沒有咬實，牙痕尚未印上她雪白的肩頭，便突然停了嘴。鞏雪心下雖浮起一絲驚喜，卻也不由得好奇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正在滿心疑惑，鞏雪但覺自己被拉離了費哲的懷抱，外衫被披回身上，啞穴也讓人解了開。

然後，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小姑娘，沒事了。妳受驚了吧？」

「我……」鞏雪整好衣裳，仰頭一瞧，只見月光之下，一個中年書生站在面前，玉面儒巾，的是文質彬彬。

「多謝前輩相救。」鞏雪認定他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盈盈拜下。

那書生忙扶起了她，笑道：「妳該謝的是那位前輩。」伸手向鞏雪身後一指。她回頭一瞧，只見費哲身後站了一名老者，滿頭白髮，頦下一把銀鬚，便如夷禾般既長且密，但給人的感覺卻和夷禾大不相同。

只見他臉上雖掛著笑容，卻有一種自發的凜然神威，令人不敢逼視。換句話說，他身上有種「領袖」的氣質，是夷禾完全不具備的。

那老者一隻手按在費哲後心，對著鞏雪笑道：「小姑娘，這淫賊妳饒他不饒？」

費哲全身發抖，口中不住哀求：「小、小師妹，念在……念在咱們……咱們同門多年的……的情分上……妳原諒師哥這次……這次給豬油蒙了心……禽、禽獸不如的……的……」

鞏雪咬著牙，冷眼瞧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老者又道：「小姑娘，這淫賊……」

但聽得一人大聲道：「爺爺，這淫賊連自己師妹也不放過，饒他做啥？您老人家不願下手的話，孫兒來給您代勞就是。」

鞏雪往聲音來處一看，原來發話者是個面色黝黑的中年漢子，劍眉入鬢、朗目若星，魁梧的身形直要與四周樹海爭高。只見他大步走向費哲，作勢便要一掌往他頭頂拍下。

費哲像是突然看到了什麼，大叫起來：「師父、師父救我！」

眾人一齊朝他目光所觸之處看去，卻什麼也沒見著。正要回頭問個清楚，竟發現費哲滿臉紫黑，七孔流血，已然死去。

「怎麼回事？」黑臉漢子拉過費哲屍身想看個清楚，那屍體卻被老者一腳踢開，「凱兒，小心有毒！」

但似乎已經遲了。

只見黑臉漢子全身抽搐，面色轉成紫綠，七孔漸有鮮血滲出，正與費哲所中之毒同出一轍。老者和書生站在一旁，竟不知如何是好。

鞏雪見那漢子命在旦夕，不由得大是傷感：「他們好心救我，卻落得七孔流血的慘死下場，我……慢著，七孔流血？」她腦中靈光一閃，脫口叫道：「萬毒穿心丹！」

老者和書生一齊回過頭來，問道：「姑娘識得此毒？」

鞏雪趕忙從懷中摸出一個小方盒，掏出一粒黃色藥丸，塞入那漢子口中。

說也神奇，這藥一入口，那漢子的抽搐立時停了，臉上的紫綠漸褪，又回復成原來的黝黑。

老者和書生滿臉喜色，忙對鞏雪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鞏雪見兩人一齊向自己道謝，忙道：「不不，該是我向二……不，三位道謝，今日若無三位前輩，我……」

「啊！」那大漢突然大叫一聲，三人忙趨前察看。

只見他搔著頭，愣頭愣腦地道：「我不是死了嗎，怎麼爺爺和常師弟你們全在這裡？」

那姓常書生笑道：「你要自己先下地府去，我們還不准閻王老爺收你呢。」話到此處，又指著鞏雪說道：「對了，師哥，是這位姑娘救了你呢。」

「呀，多謝姑娘相救，查凱……」他突然止住了說話，雙眼怔怔瞧定鞏雪，一個勁兒地喊著：「妳……妳……」

「怎麼啦？」常姓書生問道。

「有什麼事就快說，別嚇壞了人家小姑娘。」老者也道。

黑臉漢子查凱遲疑了一會兒，才道：「這小姑娘……她……生得真像公子師哥……」

常姓書生和老者一齊轉頭向鞏雪望去，她不禁臉上發燒，不知如何是好。

「的確有些相像，可是……可是公子師哥十多年前就過世了啊。」

老者沉吟道：「但他不見得真的死了。因為人死了，總該有具屍首，我當年在絕龍崖附近找了又找，就是不見他和雍姑娘的屍身。」

──慢著，雍姑娘？

老者想起十四年前在絕龍崖上，那黑衣女子的一雙秀目……他望向鞏雪，在她雙目中似乎也見著了同樣的神色，隱隱約約……

鞏雪沒有注意老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只想著「絕龍崖」這三字，似乎在哪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