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緊摟著她，心情十分激動，「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妳了……啊，對了，有人跟我說過妳沒死的，他還說是奉了妳的命令要來救我……」他目光突然掃到了汝陽松，不禁叫道：「賢婿，你來了？」

唐環聽得「賢婿」二字，忙回過頭去。月光之下，只見汝陽松正怔怔瞧著自己，不由得滿臉通紅。汝陽松訕訕地想找句話來說，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其實，什麼都不說，更能顯現出這微妙的靜謐。

慕容陵突然開口道：「姑姑，恭喜你們一家團圓。」汝陽松正奇怪這聲音不再詭祕，慕容陵卻轉向他道：「汝陽公子，若要解藥請隨我來。」

「陵兒……」慕容盈的聲音充滿感激。

「姑姑，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所以，陵兒這個仇也不必報了。」他嘆了口氣，向汝陽松招了招手，「汝陽公子，請隨我來。」當先便邁步出了廢院。汝陽松向唐環望了一眼，低聲道：「妳等著我！」也快步跟了出去。

適才唐環等人放火燒莊，莊中人忙出來救火，此時大半火焰均已撲滅，但經火燒過的廢墟卻仍然怵目驚心，處處是斷垣殘壁、破碎瓦片。汝陽松隨慕容陵在莊中穿來穿去，不覺又回到了自己原先居住的小屋。

這裡一點著火的痕跡都沒有，或許是知道汝陽松住在此處，才故意不燒的吧。

慕容陵推開房門，便往梳妝台的方向走了過去。汝陽松點著了沉香燭，一陣幽香飄了出來，恍惚之間，竟也聞到了慕容綾身上的淡香。

慕容陵對著鏡子，喃喃說道：「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汝陽松接口吟道：「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賸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慕容陵身子一震，道：「你……你全知道了？」

「知道什麼呀？」汝陽松望向他的背影，心下大是奇怪：「我只是接著幫你吟完下闋啊。」

慕容陵倏地轉過頭來，汝陽松見到他的面容，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叫：「你、你是……」即使滿臉血污，左眼無神，那對秀眉仍若遠山般縹緲纖細，右眼中秋水連波，兩頰融融，仍是艷麗無儔。卻不是慕容綾是誰？

「慕、慕容姑娘，妳……妳……」汝陽松吃驚太甚，話都說不出了。

一絲苦澀的笑意掠過臉龐，慕容綾緩緩說道：「慕容陵便是慕容綾，你現下明白了嗎？」

汝陽松想起洛陽大宅之中，那隻溫潤滑膩的手，「怪不得我昨日扣她手腕，今早讓她拉住手時都覺得奇怪……啊，洛陽，慕容志口中所說的『小子』難道是……？」

慕容綾看著他，輕輕說道：「我是個遺腹子，出生時就沒了爹。我爹爹是家中獨子，他過世後，我娘肚裡的孩子，自然是慕容家唯一的希望。

「我生下來後，娘發現我是個女孩兒，便在虛弱中氣急攻心而死。我姑姑為了安慰爺爺，便騙他老人家說是產下一對兄妹，但哥哥不小心摔著了，便長得醜了些。說穿了，是怕我的面容太像女孩，引起爺爺懷疑。

「我家是以易容術出名的，爺爺原沒有不知之理，但他老人家那時眼睛瞎了，我姑姑的易容術便輕易瞞過了全莊上下，從此我就開始了忽男忽女的生活。

「我們一直以為瞞過了爺爺，其實不是的。爺爺他早就知道了，只是這計策實在不錯，至少別人不會看我是個孤女，就覺得我好欺侮。他過世前，要志師哥好好輔助我，不要讓莊中長輩看輕了。

「我繼任莊主以來，由於爺爺和志師哥的緣故，大家表面上聽我號令，其實我知道，他們私下都是議論紛紛，不願服我……慕容陵就是慕容綾，這秘密天下只有四個人知道：姑姑、志師哥、我和爺爺，不過爺爺過世了，這第四個人就由你來替代吧……」

汝陽松道：「妳又何必告訴我？我知道後，對妳也沒有什麼好處。」

慕容綾淡淡笑道：「我不希望瞞著你。」

汝陽松不說話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慕容綾的眼神是溫柔的，但他不敢面對、也無法面對，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擔負她的情感。

慕容綾問道：「你難道不想知道解藥在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