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得颼颼風響，三道白影飛掠過西廂房，汝陽松心下奇怪，剛想跟去看看，轉念一想：「慕容山莊與我非親非故，犯不著為他莊上事惹一身腥。」

正要邁步離開，從東廂房傳來一個男子叫聲：「爹爹，您說什麼？您、您要……」似被人強行摀住了口，下面的話便沒了聲息。汝陽松覺得有異，便往聲音來處奔去。

聲音是從東廂的客房發出來，汝陽松輕手輕腳地伏在窗上，在窗紙上戳了一個小洞，將眼睛湊在孔上，往屋內瞧了進去。

只見屋裡是一老二少，正是百里父子三人。適才的話音，顯示百里霽所發，百里霜掩住他的嘴，低聲道：「仔細聽爹爹說。」百里霽點了點頭，百里霜方把手放開來。

百里偃瞪著兒子，冷冷地道：「怎麼？你迷上了那賤丫頭，不准我殺她兄長嗎？」

「我……孩兒是……」百里霽忙要辯解，百里霜卻插口道：「哼，你瞧著人家目不轉睛的，當我和爹爹瞎了嗎？」

汝陽松心道：「原來老英雄想殺慕容陵，卻不知為了什麼？」

百里偃指著臉上那道刀疤，恨恨地道：「你可知這疤是怎麼來的嗎？」

百里霽惶恐地道：「孩兒不知。」

百里偃見嚇著了兒子，嘆了口氣，緩緩地道：「從前，咱們鏢局是在蜀中的，那時你們的爺爺和『五毒五虎將』的後人都是世交。」

「五毒五虎將？」百里霽問道：「怎麼從來沒聽爹爹您提起過？」

百里偃摸著臉上刀疤，緩緩說道：「你們只知咱們的祖宗爺爺叫『鵬飛萬里』百里常，其實在兩百年前，還有四個人與他齊名，分別是『黑扁鵲』鐵蒙、『蛇形快手』司徒飛、『鬼魅煞星』唐紹、『千面神駒』慕容辛，合稱『五毒五虎將』。」

這五人汝陽松在獨孤行處曾聽說過，尤其司徒飛還是他的老祖宗，他倒是希望聽聽其人的事蹟。

百里偃繼續說道：「這五人曾經是締造『五毒魔教』黃金時代的功臣，後來卻受到猜忌而相繼退隱，一同在蜀地隱居，原是希望能互相照應。沒想到，後世卻有子孫起了野心，想要重統五家，振興五毒教。哼哼，雍天祿時代的威風，誰不想享受？不過，難啊！」說著乾笑了幾聲，語氣中盡是酸苦之意。

汝陽松聽到這裡，心下已有些明白：「莫非慕容震也找過他的麻煩？」

百里偃嘆了口氣，又道：「三十年前，你們爺爺過世沒多久，我在峨嵋山走鏢。慕容震那廝不知怎麼得到消息，知道這是我走的第一趟大鏢，共是五萬兩銀子，便來劫我的鏢。那時我太年輕，打不過他，竟被他一刀砍在臉上，踹下山崖，而咱們家的輕功秘法也被他給搶了……」

百里霜頭一回聽父親說起這事，不由得臉上變色，驚呼道：「爹爹，您老人家……還好嗎？」

「呸，我有什麼好了？」百里偃橫了女兒一眼，繼續說道：「我跌下山崖，腿斷了，臉也破了，還能有什麼好？」一時怒氣不可遏止，左手在椅把上一拍，椅把登時碎成粉末。汝陽松在窗洞上見了，不禁暗暗喝采。要知椅把盡碎而椅子本身不搖不晃，且其他部分完全無損，力道需控制得半分不差，功夫之高深自不待言。

百里偃胸中一股怒氣，在拍碎椅把後，慢慢地止息了；不知想起了什麼，竟出現了十分溫柔的神色。「不過，傷得這樣重，倒教我認得了你們媽媽……」他輕輕闔上眼，似在回想那段痛苦卻又甜蜜的日子。

「我養好了傷，便帶她到江南去，重新開業。慕容震以為我早摔死了，後來等到咱們鏢局出了名，他想算計我也難了。呵呵，江南和川中，說有多遠便有多遠！……不過，我始終沒有忘記當年的奇恥大辱！」百里偃面色轉為嚴峻，說道：「我這許多年來苦練武功，就是要報這大仇。如今慕容老賊已經歸天，這筆債便要著落在他孫子身上！」

百里霽忙道：「爹爹，慕容老……前輩既已過世，又何必冤冤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