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喜歡單純，機器很單純，和書本一樣。

他們三個還有個共通點，都很安靜。

火車來了，媽媽看著長大的笑笑，提著行李廂揮著手再見。

火車開往台北，那個夜裡還閃爍著霓虹燈的城市。

笑笑會選擇汽保的原因還有一個，他想要趕快獨立。

「一技之長，高枕無憂。」

他很快的修完一年級的自行車課程，接著是機車的維修。

做完實習課，拿到丙級和乙級證照。

隔年汽車部分就有趣多了，有引擎、有板金美容、有空調、有塗裝。

笑笑最愛躺在車底下，那裡是他的小世界。

尖銳的馬達聲和電動螺絲起子，都跟他距離很遙遠。

工作服就是他的戰服，偶爾會有黑色的機油沾上，那是每一場戰役的痕跡。

他喜歡看洗手時手上的泡沫變成黑色，有種真實的存在感，他的手開始可以為這世界做點什麼。

班上同學知道他需要打工養活自己，介紹他到龍哥的車廠工作。

龍哥是個傳奇人物。

他爸爸是最大那間醫院的院長，理所當然地想要讓他傳承衣缽。甚至有更大的野心，想要跨足政壇。

爸爸滿足他所有的願望，只要他乖乖地唸完醫學院。

龍哥也真的考進了台大醫學院，然後順利畢業。

當天爸爸送了他一台Porsche當禮物。

他隔天就賣了，然後開了間車廠。

他說，「上一代的願望花了我二十年，接下來我要為自己做點事，不為難下一代。」

有好一段時間，龍哥沒有回家。

直到有一次，爸爸的賓士被撞了，司機開來讓他修理。

龍哥和他的兄弟不眠不休地只用了一天的時間，把它整理得跟新的一樣。

之後龍哥還是沒有回家，但是賓士之後的維修都改到這裡，也招來了生意。

笑笑細心的對待每一台需要照顧的車，他很珍惜這個工作機會。

他看見龍哥手腕上有一隻黑色的龍，就跟他小時候畫在腳底的那隻一樣。

「龍上在於天，中潛於淵，下見於田。」笑笑喃喃的說。

「那我這隻窩在車廠的龍，你覺得如何？」

「那就是臥龍先生。」

龍哥很開心，勾著笑笑的肩膀。終於有個可以跟他聊聊的人。

笑笑臉上堆著笑容，在心裡默默地說「但是曹操最強。」

有了固定收入，很快他搬出學校宿舍，租了一間小套房。

他沒從家裡帶什麼出來，唯一就是那個裝著星砂的玻璃瓶，和那張玩沙的照片。

他習慣看著玻璃瓶擺動，那個弧度讓他安心。

那個弧度，晃啊晃的這麼多年，換了地方還是一樣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