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之中，要屬三國最精采。而魏吳蜀裡，曹操最強。

亂世裡跟著強者準沒錯。

也沒人邀請，笑笑拿了板凳就坐在曹操和劉備中間。

桌邊一壺青梅煮酒，酒氣沖天，醺的他雙頰泛紅。他趕緊往旁邊坐，移到劉備旁邊，免得還沒聊到天就先醉倒。

曹操東扯西扯，一下子說天上的龍，一下子說地上的英雄。

笑笑只覺得耳朵好痛，曹操一直說話，劉備和他大多時間都很安靜。

他試著戳戳劉備的大腿，要他說點什麼。可是劉備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微笑喝酒。笑笑連酒都不能喝，只覺得悶，空氣中濕度好高。

突然曹操不說話了，用手指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劉備。

劉備的筷子就掉到地上。這時窗外轟隆一聲巨響。

好強。曹操是巫公！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好詩。

不過笑笑不姓曹，好可惜。

笑笑也曾坐上李白的小船，在月夜裡搖晃，對影成六人。也和張三豐在武當山上吐納運氣，踮起腳尖讓真氣在胸口周轉。

數著召喚岳飛的金牌，一共十二面。再搭著戰船看鄭成功退守台灣。

小學漫長到笑笑以為永遠都不會結束，每個學期像是中國朝代不斷的更換。

六年都一樣，他坐在第一排第一個，靠窗。同學都知道，那是他的王位。身邊的皇后倒是年年更換，恰北北早已經坐到後面去了。

不同的教室窗戶看出去，景色些許不同。

最後一年的景色最好，從二樓看出去，就是圍牆外。上下課的時候，可以看到爸媽來接送。笑笑喜歡從這個距離去觀察，不打擾，也聽不到聲音。

直到聽到青青校樹，萋萋庭草，畢業的季節又來到。

那一年站上台代表畢業生致詞的是恰北北，六年下來比他高了一個頭。

「我要長的比妳還高」笑笑看著台上的恰北北，在心底這樣吶喊著。

上了國中，笑笑跟不上的除了身高還有成績。

他在校車上，總是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看著書。

考慮到太重的書包會阻礙他長大，他的書包裡永遠只有想要看的書。

讀完中國歷史，他又嘗試了其他架上的書。在繼續追尋的路上，他莫名的被巨大的東西吸引。最近他在看白鯨記，四百多頁，書本身就很巨大。

莫比迪克是一隻白色的抹香鯨，殘暴兇猛、體型巨大，移動時仿彿是一座雪山。他咬掉了亞哈的一條腿，所以瘸子亞哈一輩子都想報仇。

亞哈為了要擊敗他，把自己鍛鍊成鋼鐵般的人，鋼鐵般堅強的意志。

但是最後他還是輸給白鯨。

笑笑用以實瑪利的眼睛，一幕一幕看完全部過程。

這不像他記憶中的海，很不真實，反而像虛構的場景。

笑笑花了很長的時間看完，他發現內心的巨大更有力量(同時也接受了長不高的事實)。晚上，他脫光了衣服站在鏡子前面，試著看穿這副虛弱的身體，洞察堅強的內心。

他轉向左邊，看到一整排的肋骨，整齊的排列著。

他又轉向右邊，看到乾癟的屁股和纖細的四肢。

他轉回正面，用力鼓起肌肉。

他緊閉眼睛，心裡默想著強壯的心靈，鼓動的心臟，再重新睜開。眼前還是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是，隔天笑笑就著涼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