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奶泡喝了一口Cappuccino，讚美Apple煮咖啡的技術之後，Arco似乎還不打算就他先前說的繼續說下去。他不是跟我一樣把視線飄到HAVANA的海報上，而是看回吧台裡辛勤練習的Apple。不知道Apple是跟誰學的那在奶泡上作畫的技巧，不過她最近倒是蠻熱衷此道。她說這技巧難度不算高，不過就每次的成果而言就真的是天差地別了。

經過了五分鐘，就在我決定不要理他的時候，他反倒自己開口了。

『我不是說重點不在於手鍊，而是在於相信嗎？』

「嗯。」

『其實想要改變自己的想法是一種內在的想法，我只是藉著手鍊將這個想法給具體化。這樣說好了，如果你想要讓自己的心情變得不一樣，大部分的人都會去剪頭髮或是變個髮型。但是真的剪了頭髮心情就會變好嗎？失戀的人換個髮型就會比較不難過嗎？其實你也知道，甚至他們自己也知道，既然外在的情況是一樣沒有改變，所以其實心情還是一樣的，剪頭髮沒有任何幫助。但是大部分的人換了個髮型之後就明顯心境上有了不同，很神奇吧。其實這是因為他們相信，相信自己在換了個髮型之後就會變成不一樣的自己了。知道嗎，人都有很多面的自己。包括你、Apple，甚至我，我們都有屬於很多面向而不相同的自己。』

每個不同的自己，好像「二十四個比利」啊。如果真是這樣那可麻煩了啊。對於週遭的人來說應該頗難分辨出來。雖然表現上都是我這個人，可是卻只是共用同一個外表，實際上卻不是同一個人。

『並不是那樣的區別分明的面向，充其量來說應該是像是積極的自己跟消極的自己這樣的程度而已。』

每一個區別細小的自己。其實倒是比較可以理解的。勇往直前的自己，懦弱的自己，開朗的自己，想法悲觀的自己。雖然每一個都有所不同，不過的確都是自己沒錯。雖然可以說，這總體的合成就是我。但是實際上面對每一件不同的狀況時，所展現出來的其實是其中的一個自己，譬如說在工作上積極的自己，和面對挑戰時怯懦的自己。這樣就跟所謂的精神分裂不一樣了，因為其實自己的基調還是一樣。這樣說應該比較說得通。

『每一個自己都不太一樣啊。可是因為是從小被所謂的環境所訓練出來的結果，在面臨特定情境時我們都會用特定的自己去回應。就好像去銀行，想存款的時候有負責存款的人員，想要貸款的時候也有專辦貸款的人員，想辦個保險箱的時候也有這方面的專門人員。總體上來說還是銀行啊，可是實際上卻有著縝密的區分。我們每個人也是這樣有著縝密的區分在切換著，沒有辦法可以自由地切換。對了，就跟村上春樹「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類似的情況喔。』

村上的「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我又沒看過，你跟我說這也沒用。不過我可以理解因應不同情況而改變的屬於個人的自己。面對情人跟面對父母所用的臉孔一定不一樣。嗯，這是一定的吧。

『但是雖然沒有辦法自由的切換，卻可以經過練習而改變。就像我帶著手鍊練習讓我自己變得比較柔和一樣。但是重點在於我要相信我帶著手鍊這件事的確是可以讓我自己變得柔和。只要我相信，我就一定會成為我相信的那個樣子。譬如說你會相信自己在與人說話時應該要保持一定的禮節，表現出來的那個就是謹守禮節的你了。這樣子說明應該可以了解吧。因為我希望我能夠在各種方面上都能夠變得柔和一點，我也相信我可以把自己轉換成這個樣子。而將這個自己具現化的方式，我選擇的方法是帶手鍊。手鍊是我變化的證明以及方式，當我看到這個手鍊我就相信我已經變得比之前表現的柔和多了。也因為不斷累積的相信，我也就能夠將柔和的自己換出來替換從前那個不柔和的自己。所以說，重點在於相信。』

用這種說法，其實不是比較像是一種調和嗎？就是說各種表現其實每種特質互相調和一起的結果，就像用紅黃藍去調出其他的顏色。追根究底，不一樣的部分在於基色運用的多寡吧。用四分積極的自己加上兩分的悲觀，湊上三分的謹慎，最後一分的冷漠，就成了現在的我的這個樣子。是這樣吧？

『也可以說是這樣子喔。不過究竟是什麼讓你可以拿到調色盤來調和所需要的顏色呢？原本的我們就像是從工廠出來的雄獅七十二色水彩，是一樣樣因著環境所固定的顏色，因著固定的場所而擠出應該要使用的顏色，沒有辦法改變。但是經過練習，慢慢你也可以用三種顏色調和出你想要在某種情境下使用的顏色了。光是憂鬱的藍就有數十種不同的表示方法，更不要說你的心了。可是究竟是什麼讓你可以這樣改變呢？我說，是相信。因為你相信你可以改變，所以你變了。跟什麼現實的束縛完全沒有關係。就結果來說，你改變了。』

一口氣說了一堆話，Arco將杯中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看看了吧台，Apple似乎是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一樣，正開始煮咖啡。用的是那種我還沒有能力從香味中分辨出來的豆子。香味逐漸飄散過來，述說著「咖啡就要煮好了，請耐心等待。」之類的話語。Arco也是一樣，似乎決定一口氣將話題結束掉一樣，看著我，也不管我是有懂還是沒有懂地繼續說，準備結論。

『相信的力量相當強大。只要你相信，就沒有什麼辦不到了。當然並不是說你相信你會變成有錢人你就會是。相信主要是用在關於態度、信念以及想法這種做任何事的基本層面之上。基礎穩固了，做什麼都會順利。也可以改變自己。』



待在HAVANA的那段時間一直是我就算到了很久的以後也還是能夠鮮明記憶著的一段時間。當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的我，在短時間中將生活的累積大量地積蓄到HAVANA這個空間之中時，所得到而回饋到我身上的那種感覺，成了一種凝聚著咖啡香以及熱度的回憶。Arco跟我一直在HAVANA這座城堡中攜械捍衛著屬於我們本身，自覺不能再被突破的防禦。殊不知在這之中，我們所失去的卻已經比所得到的還要多出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