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預計到聖明宮觀看執事們準備今日的媽祖遶境。 他們年年像是為疼愛的女兒,也像是為崇敬的媽媽,慶祝生日,一大早就打點出遊的所需。 總是與媽祖笑笑說著:{我們今天要去九份仔走走看看了。}為開始,然後以鮮花妝點鑾轎,備妥香水,毛巾,臉盆,鏡子......或是拂拭金衣。 一走出書店,看到大屯山方向有山嵐。隨即改變了主意,轉身走到了流籠頭看那滿天的雲霧縹緲。這就是九份山居的動態因著風景變化而具有不可測性。 五點三十分。下山搭六點十五分的電聯車到內湖大直明水路跑書。 愛書人知道我要回九份參加遶境,八點二十五分就要我趕快走。 十點二十分,回到店裡。讓家人繼續看店,今天是周六,生意要緊。 走到老街尾巴。街道寬大約是兩公尺半吧? 家家準備了鮮花與素果的香案。我站在靠海的這一側,旁邊有五位,看來是一家人,開朗友善,有老有少;對面靠山的階梯口,一位銀髮老大姐,似乎很有心事,靠著牆,拐杖放一旁,手持著一柱香。 隊伍來了。老大姐迅即挺直腰桿,虔誠地對著每一位神明彎腰鞠躬。 今年的隊伍,除了北管與西樂隊,可以說平均年齡在20歲左右。夫妻或是情侶檔不少。一路說笑著。鞭炮與樂音好不熱鬧。隊隊而來的國旗與令旗將這道路塞得滿滿的。 這是否與,窺園留草的作者許南英先生在光緒12年(1886年)寫下的一系列【台灣竹枝詞】中的一段描述相仿呢?他是這麼形容台南安平媽祖遶境的盛況: {.....旌旗簇擁天妃過,茶果香花夾道迎。.....}。 遊行者與守候者彼此笑臉相迎。遊行者說:{平安喔},而守候者總是會拍拍手說句{加油喔]。 陣頭中的遊行者或許不知道待會要走多遠的山路,或者是,那聖明宮前的【豎崎路】是有多少個階梯?我與本地人的守候者相同,那句鼓勵話也算是預告喔。 隊伍中贈送玉蘭花,糖果,糕餅的持藍人或者是換香人,除了給我這一側之外,也都會走到對面送給那位老大姐。甚至,電音三太子與我們互相擊掌之後,也不忘與那位老大姐同樣來一回。 每個陣頭都有一位先生或小姐沿途負責放鞭炮。可是,我們這一小段,每當他們要燃點時,看了看是老幼婦孺後,就做罷了。 為了讓後面的陣頭跟上來,隊伍走走停停。 其中,一組年輕人組成的鑼鼓隊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嘻鬧是免不了的,可是呢,一位擊大鼓的年輕男子,安靜地,專注地,挑出敲鑼的年輕小姐髮梢上的點點鞭炮屑。是情侶吧? 真是好巧啊;在台灣小住過兩個月的梁啟超先生,曾經以敲鑼打鼓的男女為主角乞求媽祖婆保佑而寫過一首【台灣竹枝詞】。 他說: {晚涼步墟落。聞男女相從而歌。譯其辭意。惻惻然不勝谷風小弁之怨者。乃掇拾成什。為遺黎寫哀云爾。}。 詞的內容是: {郎家在在三重埔。 妾家在在白石湖。 路頭相望無幾步。 郎試回頭見妾無。 韭菜花開心一枝。 花正黃時葉正肥。 願郎摘花連葉摘。 到死心頭不肯離。 ......。 郎搥大鼓妾打鑼。 稽首天西媽祖婆。 今生彀受相思苦。 還乞相思來世多。 .......}。 11點10分,媽祖鑾駕壓陣而來。每位守候者的眼神都是寧靜得像是一座湖泊,各自在與媽祖喃喃著。 不知道那位大姐是祈願,訴說還是還願?目送媽祖過後,抬起頭,與我們這一側微笑著,臉上線條柔和得深像是剛在瑞濱海灘晨泳歸來般的舒泰,似乎所有的難題都解決了。當下,真想祝福她既壽且康。 我必須先回店裡忙了。 媽祖,祂是帶給人們美好的吧?這山城所在的山谷特別容易迴盪著笑語與歡聲。街道巷弄又是這麼窄,石階路又陡又長,所致,神明與神明,人與人以及神明與人之間好親近。 。。。。。。。。。。 臺灣詩薈下冊 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 編撰人 連橫先生 窺園留草 許南英先生 。。。。。。。。 九份樂伯二手書店 謝謝愛書人的好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