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1-15 06:16:00phwang

花園之必要

今天上一堂關於團體治療技術課程,聽到老師講了點關於現象學式精神醫學,感覺相當驚奇。這與一種特殊的機構設置相關。

Binswanger一家與病人長期同住在相同的樓房裡,吃住一起,說誇張一點,病人是看著他長大。這種特殊的生活樣態,導致現象學式的精神醫學,特別關注空間,與時間,每一種疾病就是對空間以及時間的不同體驗方式。診斷也不能不在時間中進行,拉出了一個演化的面向。(我想起我在台灣實習的經驗,只要病人說有幻聽或幻覺,馬上二話不說,被歸類為精神分裂)

老師也提到Binswanger首開現在每家院都會做的synthese,各「專業」聚集,以集體的模式進行對病人的理解。專業加上引號,是因為在Binswanger的機構裡,所謂的專業還包括廚師,園丁等等,並沒有所謂位階概念,大家圍起來一起討論。

記得已經去世的Pierre Fedida老師,也曾在課上遙想懷念這種機構,我印象有點模糊,但記得他說,這些醫生護士們,是怎樣花時間與病人進午餐,在花園散步等等,現在的醫師對病人的理解,相較之下,多麼支離破碎,等等。

我無法想像這種「生活在一起」的情況,但卻想念起第一次實習的醫院,就是有一個廚房,午餐時當然有一位廚師總掌,但也還是集體動員,有一個花園,大家愛在那裡晒太陽,做做園藝,談論著蘋果樹何時結果,討論著鵝太太Madeleine生病了該如何帶她就醫。廚師愛跟大家打牌,無聊了就放音樂跳舞。

怎樣的活動叫做有治療效應?是一對一面對面會談,還是精神分析式,躺者說,聽者沈默的兩人關係,還是機構裡的關係?就像我現在在做的,參加一場與病人一起到電影院看電影的活動,到底算不算一個治療的活動?

牽涉到理論建構,後設心理學上的問題,或是精神病學上的疾病分類都還算事小,但要談所謂治療的問題,沒人敢自信滿滿。世紀初三四零年代為心理劇建構理論基礎的Moreno(他以即興,自發性劇場,作為一種治療工具),他對佛洛伊德說,我要從你停止的那裡開始,你分析夢,但我要使病人有做夢的能力。這種對治療的自信令人想念,但已不復見。

台灣還根本沒有精神分析作為一種治療行為,我的學校,安排了團體治療技術,也有課程關懷起精神分析在機構中的問題。我覺得相當有趣,感覺學校把精神分析當成是理論參考重要架構,反思的重要參照點,但真正臨床治療場域,還是在機構當中,於是團體治療技術變得重要,TAT變得重要,這些說是技術,但就跟看電影活動一樣,都是一種相遇的中介。

機構的確是一個需要再思考的問題,就連空間佈局,也影響氛圍甚多。我比較不喜歡現在這家實習醫院,就是因為沒有了花園,並且一進門就是秘書處,病人參加活動早到了還要在等候室無語等待,活動前只能圍著圓桌漫談,身體自由遊走的通間少了,話語傾向凍結而少了自由流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