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10 19:46:41peripheral

舊城雜談

愛丁堡舊城的地形相當奇特。你走在馬路上,沿著櫥窗一家一家逛過去,過了這排房子的最邊間,卻發現你剛剛一直走在算是一座橋上,而且是很高的橋。往下你看到另一條路從你踩的地面底下穿過,你剛剛走過的一樓店面,從這棟建築物的另一側來看算是四樓甚至五樓。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你走著的這條大馬路名叫「南橋」。

這次火燒的Cowgate,就屬地勢低的那一種路。是不是真有一個門叫做牛門,我不曉得,我所知道這是路名,就像往北還有Canongate,也是路名。

丘陵地形,這棟的一樓是隔壁的二樓,是很平常的事。但愛丁堡不一樣,第一是高度落差的程度,其次請注意這高低兩條路的「直角」關係。至今我一直難以理解,在房子和道路出現以前的原始地貌是怎樣的呢?那些房子底部幾層的裡面又是長什麼樣子?

我發現我對愛丁堡的記憶已快速消褪,看著地圖,想要把紙上的線條還原成可以沿著前進轉彎的灰黑石牆,卻總是不小心一小步就跨過了兩個街塊。其間的風景,濃縮成一種色調,或是空氣中的一種溫度跟溼度。

又或是一種氣味。我們所出沒的愛丁堡舊城經常瀰漫著一股奇異的氣味。不論是白天還是夜裡,但根據不一定準確的印象,總是在晴朗的天氣,悄悄地就來了。有點像新竹常見路邊賣現煮菱角和花生的味道。剛開始,出了里奇蒙宿舍而嗅到這氣味,還以為只是附近某一隅偶然傳來。但走到老學院也聞到,走到皇家哩也聞到。奇怪的是,起初我還問旁人是否也聞到這氣味,竟得到否定的答案。久而久之,似乎我也習慣了這氣味是不需要有來源跟原因的,不外是這城市的一部分,總之在它來的時候我的鼻子會告訴我它又來了;當它不在的時候,我也不會想到它現在又不在了。

後來問到了嗅覺與知識兼而有之的人,至於是誰我也忘了,說「是附近酒廠麥芽的味道」,才恍然大悟。說是做啤酒的,倒沒提威士忌。但我在愛丁堡城內除了曾路過一間在卡頓山丘下鐵軌邊的小小的顯然已廢棄的威士忌酒廠以外,並沒有看過任何一間酒廠,說實在的,也不知它們在哪兒,因此即便聽說了那氣味是有關製酒,也不知這味道從以發生的究竟是什麼「物質」、又是由製酒中的哪一種過程而發生。當它又悄然掩至時,神秘的遐想並未因此而減少。

在愛丁堡最想念家鄉的什麼?我曾對一位台灣朋友說,妳該最想念正午時短短的影子。想念小吃最沒意思,妳要吃,許多東西可以在中國商店買到(雖然愛丁堡的這個產業真的很不發達),買不到就託人從美國帶,總沒有什麼吃不到。

可在這北緯五十六度的所在,要知道這兒的人都不曾聽過「日正當中」這句成語,只要出太陽都是斜陽。若是妳想要在太陽底下低頭看見圓圓一團的影子,這卻是叫誰也不能帶來的。

但不知是我無釐頭還是這位朋友的文藝氣息略嫌稀薄,她聊完天上了樓過十多分鐘才打電話來說你剛才的那個說法不錯。

(圖片來源:http://www.electricscotland.com/history/edinburgh/
順便可以看看愛丁堡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