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要在冥府結親，繁亂的思緒停頓了幾秒，無言地看著你哥哥寄來的電郵。甚麼年代了，還有這種令人迷惑的玩意，給在生的人圖個心安。

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是在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你還沒出生，你母親也沒成婚。一切的記憶都是那麼模糊不清，斷斷續續的像幅散落一地的拼貼碎片。

從來，沒有誰會主動告訴一個小孩關於冥婚這回事，就算說了也未必懂，所謂知道也只是後來從許多瑣細微小的印象裡串連起來的回憶。那個第一次，是親生哥哥的姻親故事。夭折了的生命，永遠埋葬在一個母親的心坎。

在無邊無際的網絡世界裡，那短短的幾行字，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就如那冷冰冰的手術台，冷冰冰的小手，還有那冷冰冰的心臟。如此，停頓了。在麻醉針扎下的一刻。

恨，是極度瘋狂的。我曾經怨恨那冷冷麻醉針惹來的禍。想起那個茫茫然站立東風路口，不斷尋找市衛局的身影，無助憤然的感覺猶在。怎麼一個小小的手術還沒開始，一切卻早已無情的宣佈結束了？完全沒有任何的劇情預告。你，卻還只是個孩子，一個可以很快樂的孩子。屬於你的戲份，在十一年前那個下午早已表演完畢。人的生命，竟是如此的輕柔，不自覺的，輕輕的來，又輕輕的走了。

那雙曾經暖暖的小手，後來長成一對輕盈的翅膀，飛向藍藍的天空，然後灑落無數的雨點，滴在別人的心裡。

下雨的那天，是陽曆六月四日。雨水，也不只滴落在你母親一個人心上。



圖片攝於盧溝橋
2006年10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