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3-24 12:43:38尚未設定

在「我愛080」之後

無法用看電影的心情看這部紀錄片,
就像將近結尾時阿正所透露的感覺一樣:群眾躲在暗房裡窺探著他,
而我就是那群眾中的一員,
瞇起眼,蠶食他靈魂的每一吋秘密,
越是深處、越是不堪,就越有快感。
片中因陽光而泛白或因軍營房舍而隱蔽的不同色調,
營造出阿正迷離飄忽的生命,
交錯在真與假之間。
突然想到了布西亞(Baudrillard)的「擬像的世界」(Simulacre),
當我們在評斷或觀察其他人時,
我們也都同時處在擬像的世界中,
一切不過是真實與非真實間曖昧的轉換性關係。
鏡頭帶過阿正當初甄試通過的作品,
頂上亮著雙排燈的幽暗隧道裡,
男子抽著菸,蹲坐著,臉上的肌肉線條平靜無表情,
不遠處隧道的頂端,掛垂著一個人,頸上繫一道繩。
這是令人不寒而慄的阿正。
打電話到荷蘭銀行080服務專線,
與客服小姐CANDY調笑著,
問她有沒有男朋友?想不想知道他多高?
這是戲謔輕浮的阿正。
回家後就不想再回部隊,
不顧軍法審判獨自躲避的又是奮力拮抗的阿正。
被診斷出患有精神分裂症而躲過審判的,
大概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阿正。
紀錄片是什麼?
我看著本片的得獎紀錄,
其中有一項是「真實紀錄片影展」,
我突然懷疑了起來,
一個迷失了的演員(我覺得阿正在拍攝過程中”演戲”的成分居多),
一個喪失控制和方向的導演(楊導演說他原本只是想拍一部軍教愛情片),
構成一部荒腔走板的影片,
你怎能說它是「真實」?
也許只是一堆結構的重現罷。
阿正撐不過三年半的自願役,
逃兵後重回部隊,軍醫判定他患有精神疾病,
命他入院治療,定時服藥,按時就寢。
導演探病時問他:「這邊住院的(軍人)真假比例有多少?」
「二八吧!二是真的。」
但漸漸地,阿正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
有越來越多的時間想要割腕跳樓,
入院接受治療和患有精神疾病,
成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弔詭謎題。
傅柯(Foucault)在「規訓與懲罰」一書中指出,
懲罰和監獄不僅是一組壓抑機制,
更具有複雜的社會功能,
監獄孤立出一種特殊權力的技藝發展,
懲罰既是政治的也是法律的。
醫療體系也是全然相同的東西,
阿正早在軍中、法庭中、醫院中,
被宰制到一個足以喪失自我的地步,
末了低頭,承認所有的罪名。
知識,不過是為權力服務。
除役後的阿正沒拿到預期中的錢,
也被取消了留學的資格,
像是多繞了一條路去自家巷口買滷味,
等氣喘吁吁走到時,滷味剛好賣完。
寫了這麼多,
大家應該還是不明就裡吧!
只是要告訴大家這是一部很複雜也很簡單的紀錄片,
能夠看它是很珍貴的經驗,
感觸多到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希望大家有機會能看看,
也希望大家在詭譎的世界裡,
都能看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