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3-13 22:35:33凌月

再見系列三之二 說再見,一定會再見

身處於市區精華地段的高樓層公寓,原欲拉開羅馬式沉金窗簾觀賞夜景的他,在憶及初遇時她蒼白的憔悴後動作頓了頓,反而細心掩上了窗簾,不讓玻璃落地窗從縫隙中露出。緩緩挪了幾步,他靜靜凝睇牆上的那一幅照片:還沒有為了誰心碎的她,纖柔細緻的五官透著傾城的風姿,水靈靈的眼兒眨著嬌懶的悠然和溫雅,婀娜窈窕的身子隱隱漾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柔媚,墨黑長髮閃爍的柔亮光澤讓她擁有一種無法抹滅的雍容……弄的遍體鱗傷之後,她少了以往舉手投足間洋溢的自信,嬌柔的慵懶多了幾許淡漠,反而讓她魅惑艷麗的韻味添上一絲清靈--即使如他這般擁有成熟而圓融的從容不迫,在她面前依然稚嫩純真宛如嬰孩。

從不曾忘記,他推開病房房門乍見她絕麗容顏那一個剎那的驚愕;為自己走錯病房道了歉,對未來滿懷不確定性的再見滿懷遺憾的,他低低說了再見……他不知道「再見」對她而言有什麼意義,卻敏銳的察覺她太過精雕細琢的臉兒沁出一抹絕望似的平靜,回頭冷冷睇了他一眼,淡漠的用溫潤的嗓音跟他說再見。

從護士口中他聽說了她多次自殺未遂的「豐功偉業」,跳樓、上吊、燒炭、割腕、吞安眠藥……明明是個為了其他男人傷心欲絕的女子啊,他卻不由自主一次又一次從繁忙的行程裡擠出時間,到醫院來探望那個他不經意邂逅的甯謐女子,直到接連著幾天的「走錯病房」讓她喚住了他、對著他支支吾吾的困窘模樣笑出難得孩子氣的溫柔,在他心底縈繞甚至成為午夜夢迴的一部分,他才終於明白,對著抑鬱的她,在好奇之外,他多了太深刻的心疼和憐惜。

幾分鐘前,那個一臉懊悔的男子按了電鈴,跪倒在她的面前懇求諒解。尊重她的隱私,他並不打算插手她和她前男友之間的紛紛擾擾,但,看著她溫然優雅的身影,他心底忍不住燃起對那個男人的惱怒--他根本就沒有資格來乞求她的原諒--打破一室詭譎的寧靜,他輕輕嘆了一聲,那雙凜冽的眸冷冷瞅了地上的人一眼;她的態度莫名的變得堅決,冷著溫柔的嗓說了幾句簡單結束和那討厭男人的對話,這讓他淺淺笑出一抹粲然,還無暇整理自己複雜的情緒,就看見惱羞成怒的那人用力揮掉了她的酒杯,一手緊握成拳就要往她身上揍……站在落地窗前的他憤怒的拋棄了平時所有的波瀾不興,跨了幾個倉促的步伐攔住了他的拳頭,反手拗了脆弱的肘關節,把人往門外一拋趕離了她的公寓。

回身看著被嚇到血色褪盡的她,墨黑的瞳微微失了焦,連粉嫩的唇都褪成淺櫻般的白……他猶豫了一會兒,坐到軟榻邊輕輕抱住她,她瑟縮著蜷在他懷裡,緊緊抓著他衣服的纖嫩手指用力到泛白,明顯顫著倉皇的羸弱身子讓他的心狠狠揪疼了,他的手一遍又一遍輕撫著她微顫的背脊,直到她恢復平時的淡然優雅;等她微仰螓首,蒼白的臉兒染上淡淡的羞澀,他這才發現他們之間太過親暱的姿勢,不著痕跡的彎下身收拾滿地的碎玻璃,一回首卻看見她掀開窗簾的一角,怔怔與滿城璀燦的燈火相對。

緩緩走到她身後,他不安的輕輕攬住她纖瘦的腰,擔心她再度縱身從這扇窗子一躍而下--她不是每次都有那個運氣可以讓樹勾住她的衣服……她淺淺回眸,透著釋然的寧謐笑靨安撫了他的不安,他微微沁出溫柔憐愛的眼瞳因為她轉身用手臂環住他的這個舉動微愣,隨即有一絲不敢置信的狂喜驀地潰堤。

他離開前,兩人很有默契同時說了再見,對上眼兒忍不住笑了。他心底非常清楚,和上回很有可能再也不見的再見相比,這一次他說的再見,是一定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