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到親戚家作客，大夥熱鬧滾滾，溫馨氣氛的對話中，也帶來了相當多有意思的觀察與想法。

那小小的妹妹，張著她沒有門牙的小嘴，指著那本出於老師們巧思，精美設計的，剛出爐的超可愛幼稚園畢業紀念冊，神氣活現的告訴我 : 她以後也要跟頭版照片中，帶上一頂小小的博士帽的形象一樣，立志做一個博士。 因為她媽媽跟她說，會唸書的小朋友最乖了。

當時，只是會心的笑笑，摸摸她的頭，跟她說，好孩子。

其實心裡很想告訴她，唸書雖是件好事，但也有很多的乖孩子是不會唸書的。 但一看到她媽媽先前那滿意的微笑，深怕此言一出會造成諸多不良效應，提早這孩子的叛逆期，埋下日後母女衝突之種什麼的，於是作罷。

另外一家的大女兒，正值荳蔻年華的少女，赫爾蒙的作用吧，滿頰的痘痘，滿心的矛盾，滿腦子的似是而非。 她還沒脫掉高中的制服，羞赧地珊珊來遲。 父母似乎擔心著她的升學問題，於是要我盡一點義務，說服她”讀書”的重要性。 真是難為我這不喜對人說教的懶人了…..

其實她已經相當不錯了，雖不是身處第一女中，但該校考進重點大學的比例也不容小覷。 但做父母的，似乎從小孩出生起，就患上了無法治癒的，擔心過度的毛病，有的更嚴重的，追求完美，要求好還要更好，永遠沒法滿足。

她告訴我，她喜歡看書，但都是課外書，像是偵探推理，科幻小說之類的。還有，大人們都諄諄教誨說，大學之後才能交男朋友，現在要全心全力專注在課業上。

我很想告訴她，交個異性朋友都是緣分，沒法設時間表的，如果現在身邊有好的對象，可以試著談一場純愛的初戀，作為一輩子難忘的回憶。 另外，有空的話， 去看看武俠小說也不錯呢!

但是看到身邊那位母親殷殷切盼的眼神，良心告訴我不該亂說話，帶壞別人家的小孩。 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嚥了進去。

只好換個方式說了: 愛看書，愛交朋友都好，趁高三之前多看看各式各類的書和朋友，但高三之後就要把焦點轉到功課上囉！ 看到她專心聽我胡扯的信賴眼神，和她媽媽欣慰的神情，於是對自己能說出一個近乎標準答案，讓大人滿意的回應，總算鬆了一口氣，卻也相當心虛。

我想她們可能都對我有所誤解，以為我從小就用功愛唸書?! 天知道 其實真的不然。 最喜歡的書，從不是什麼政經八百的書，頂多是先有動物的圖畫書，後有江湖兒女的俠義與柔情而已。

從小，我是坐不住的。 舞蹈，一直都是我不變的最愛。不敢說跳得有多好，就是有興趣而已。 若不是當時情非得已，也不會有後來的尋覓與浮沉。 走到現在，跟大多數人都一樣，並不是一條理想的路，卻也回頭太難。 或許，人總要在回想未竟的理想時，才能獲得一種因缺憾而自憐的美感….

孔老夫子所宏揚的儒家， 在中華文化，甚至整個東亞的思想上，果然產生了一些百年貽害的作用。 士大夫為尊的價值觀，在時空的移轉中，究竟產生了多少質變，誰也說不清楚…..

談到教育文化的比較，有人贊成歐美式的多元化的適性啟發與隨性發展，有的人肯定東亞平頭式所打下的深厚基礎。 各有利弊，跟大多數的事情一樣`，是沒有絕對的好與壞的。

看著這些比自己小了許多的的孩子們，覺得她們都好年輕，有好多的機會與可能性，一個唯有讀書高的價值取向與思考引導，究竟給了她們的是激勵鼓舞，還是設限壓抑?! 有待時間來證明了.....

其實真想跟她們媽媽們說的是，多給一點空間，一些選擇，去嘗試， 去發現去受傷。 因為，妳們也同樣經歷過尋尋覓覓的過程的。 喜歡讀書，跟成績好壞，不一定成正相關。 乖乖唸書，也未必是做個好孩子的應然條件。

回家的路上，我再度問自己，妳究竟是不是個愛唸書的好孩子?

答案還是:うそ!!



照片: with Ann @　早稲田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