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2-18 14:06:03風中落葉
轉貼-T&P演進史
自從一九九○年，「我們之間」成立以來，台灣開始有了同志運動，
也引動了許多新興的同志文化和同志現象。
其中，我覺得在九○年代，有一個很重要、也很有趣的新認同產生，
那就是「婆的認同」的興起。
這麼說是因為：感覺上，在八○年代，女同性戀的文化主要是Ｔ的文化，
女同性戀認同主要是Ｔ的認同。
在那個「Ｔ／婆」角色涇渭分明的歲月裡，Ｔ往往以非常顯性的方式存在、出現，
相較之下，「婆」的心態和認同，則一直是很遲疑、曖昧而流動的。
《當年，Ｔ是最佳女主角》
在八○年代，女同志（當然，這詞也是九○年代的產物）的社群社交空間，主要是酒吧。
酒吧就叫做Ｔ-Bar，它主要是因Ｔ而產生、因Ｔ而經營、也因Ｔ而定義的。
通常，Ｔ-Bar的老闆是Ｔ，外場是Ｔ，主要消費者也多半是Ｔ，
而婆，絕大部份是Ｔ帶去的伴。在這個社交空間裡，往往，Ｔ是活動的主角，
婆是溫柔的配角，主要交流的，是Ｔ之間哥兒們的情誼，由Ｔ來形成人際網絡。
這麼說，絕沒有歧視婆的意思，而是在當時，婆的認同非常飄移不定。
Ｔ們在一起當然常常談到婆。幾乎大多數的Ｔ都說，
「什麼是婆？你喜歡一個女人，去追追看，追到了她就變成婆。」
換句話說，對Ｔ而言，Ｔ因為性格、打扮、想法、觀念、慾望的對象，
都不同於一般的異性戀女人，所以他們是Ｔ，Ｔ的認同很明確，
不太可能跨到異性戀的世界裡。
然而，婆卻永遠處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一方面她可能被她的Ｔ打動，
進入了同志世界，但另一方面，她的家庭、父母、朋友、工作，
都以龐大的異性戀體制在威脅她、誘惑她、壓迫她，逼她做選擇，
似乎只要她選擇了愛情，她將失去其他所有的世界。
因此，我在Ｔ-Bar裡經常聽到婆說，她會進這個圈子，都是因為她的Ｔ，
如果有一天她們分手了，她就會回去結婚、嫁人，她不太會再跟別的Ｔ在一起，
因為太辛苦了。而且，她對其他的Ｔ也不一定會有感覺。
換句話說，她是認同這份愛情，卻不一定認同「女同志」這個身份，
或是「女人愛女人」這條路（而且，在婆的心目中，她的Ｔ往往也不像女人）。
對Ｔ來說，這是一生的長路，對婆來說，這樣的感情卻充滿不確定性和短暫性，
她哪天受不了了，就會向後轉，回歸異性戀的道路。
《八○年代的青春悲喜曲》
所以，當Ｔ一數起過去的戀情，前任女友們十之八九都去嫁人了、有小孩了。
這就成了Ｔ無奈的宿命：「婆都是這樣，要談戀愛來找Ｔ，要結婚時， 就回去找男人了。」
在Ｔ-Bar，偶爾如果有一個婆跟她原來的Ｔ分手，
還會來酒吧坐坐，還會接受另一個Ｔ的追求，就會成為大家口中ㄉ傳奇，
說她真是不容易。我以前聽過的另一則傳奇是，有個滿漂亮的婆，
好像滿堅定的，就是想跟Ｔ在一起，可是老是「遇Ｔ不淑」，老是碰到花心Ｔ，
幾次之後，她一氣之下，乾脆把頭髮剪短，決心變性成Ｔ。
但一陣子之後，她也自Ｔ-Bar的世界消失了。
由於婆的認同的不確定性，我覺得在八○年代的Ｔ-Bar世界裡，
一直有一股悲情的、甚至有點纏綿到頹廢的氣息。
所有的愛情都很難有明天，到了明天，再美麗的戀情都要結束，
大半的婆都會揚手說再見，去結婚生子，去兒女成群，
這條路也許只剩下Ｔ們踽踽獨行。
而Ｔ-Bar的世界，是青春時短暫的快樂、夢境般恣意、癲狂的世界，
彷若只是一場美好時光的心痛記錄。在這場宿命中，Ｔ很驕傲，
但也有潛藏的自卑，因為她被迫要跟男人競爭，必須要像男人一樣強勢，
為了「要給她的婆幸福」、「要讓她的婆覺得，跟她在一起並不輸給男人」，
Ｔ們很努力賺錢、接送、體貼，證明她值得留住婆。甚至，如果很幸運的，
碰到一個婆對Ｔ很堅定，Ｔ都還要背負心理ㄉ原罪，對婆心生歉疚，
因為「她原本可以去結婚嫁人，為了跟我在一起，跟家裡鬧得很不愉快」，
Ｔ往往把對方的壓力、痛苦和掙扎，背負在自己身上。
而在一般人的觀念中，也都認為Ｔ是罪魁禍首，是誘惑者、勾引者。
或許，這些悲情的氣息，是Ｔ的自大。但是，當婆的認同清晰浮現時，
卻可以幫Ｔ的心理束縛輕鬆解套。
《什麼是婆？這就是婆！》
到了九○年代，最讓人眼睛一亮的現象之一，就是突然有一些漂亮的、女性化的、
可愛的女生，願意主動宣稱自己是女同性戀者、是女同志。
她們這麼說，不是因為有Ｔ在追她，不是因為被Ｔ感動，而是因為她自己的慾望和認同。
她為自己決定，要‧當‧女‧同‧性‧戀！多麼清晰的主體性！
每每碰到這樣的女生，都讓人由衷讚佩。
記得有一次，我和當時的女友在一家鋼琴酒吧，碰到一個非常男性化的Ｔ。
他很顯然覺得我的Ｔ性不足，太不像話，基於Ｔ間情誼，他以前輩的心情，
很熱心的把我拉進男用洗手間，諄諄教我要如何學習開始穿男用西裝褲、
用男廁所、剪男性髮型。事後，我告訴女友這件事，她笑得在床上打滾，
說：「妳可別學那些喔！如果妳是男的，那我要妳幹什麼？我是女同性戀耶！」
這句話在我聽來，真有石破天驚的氣魄。很棒的婆的氣魄。當婆很清楚自己只要Ｔ，
不要男人時，她才不會在Ｔ身上投射自己對「丈夫」角色的傳統期待，
才不會老是在愛情和社會身分間徘徊掙扎。而Ｔ，也終於可以不必跟男人比較、
競爭，終於可以從過去的悲情和無奈的循環中釋放出來，可以放心作她自己，
她可以自由的當帥帥Ｔ、酷酷Ｔ、中性Ｔ、體貼Ｔ、撒嬌Ｔ、懶惰Ｔ、被動Ｔ，
甚至忽婆忽Ｔ…。愛情可以變得比較簡單，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互相搭配而已。
兩個人都可以各自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各自去克服、面對自己的家庭和社會關係
，而不是讓一方背負雙重的原罪。
而且，當婆的主體性出現，才可以紓解或批判「大Ｔ主義」中，
既自大又自卑的複雜情結。愛情是兩個人的事（通常是兩個人吧？！），
必須要兩個人都清楚、明白、並承擔自己的選擇，才會有更健康的親密關係吧！
此外，過去異性戀社會對「女同性戀者」有一種很固定的刻板印象，
就是「像男人的、男人婆」，但是，當婆的認同出現後，社會也將慢慢發現，
有很多漂亮的、女性化的、快樂的女生，她們自願的（不是因為嫁不出去）
要當女同志，世上不是只有「男生女生配」而已， 還有「女生女生配」、「男生男生配」啊！
《繽紛多元的同女圖像》
婆的認同的出現，才使得女同志的認同大業有了較完整的圖像。
這是如此之大事，使九○年代女同志文化生態有了重大的改變和進步。
或許，有許多人會說，她是認同自己是「女同志」，可不是「Ｔ或婆」，
但無論如何，這份認同還是打破了傳統上只有Ｔ的認同的單面格局，
並因此而創造出了多種認同的空間和可能性。
所以，在九○年代即將結束的時候，讓我為Ｔ開心，為不分者鼓舞，而為婆大大喝采吧！
也引動了許多新興的同志文化和同志現象。
其中，我覺得在九○年代，有一個很重要、也很有趣的新認同產生，
那就是「婆的認同」的興起。
這麼說是因為：感覺上，在八○年代，女同性戀的文化主要是Ｔ的文化，
女同性戀認同主要是Ｔ的認同。
在那個「Ｔ／婆」角色涇渭分明的歲月裡，Ｔ往往以非常顯性的方式存在、出現，
相較之下，「婆」的心態和認同，則一直是很遲疑、曖昧而流動的。
《當年，Ｔ是最佳女主角》
在八○年代，女同志（當然，這詞也是九○年代的產物）的社群社交空間，主要是酒吧。
酒吧就叫做Ｔ-Bar，它主要是因Ｔ而產生、因Ｔ而經營、也因Ｔ而定義的。
通常，Ｔ-Bar的老闆是Ｔ，外場是Ｔ，主要消費者也多半是Ｔ，
而婆，絕大部份是Ｔ帶去的伴。在這個社交空間裡，往往，Ｔ是活動的主角，
婆是溫柔的配角，主要交流的，是Ｔ之間哥兒們的情誼，由Ｔ來形成人際網絡。
這麼說，絕沒有歧視婆的意思，而是在當時，婆的認同非常飄移不定。
Ｔ們在一起當然常常談到婆。幾乎大多數的Ｔ都說，
「什麼是婆？你喜歡一個女人，去追追看，追到了她就變成婆。」
換句話說，對Ｔ而言，Ｔ因為性格、打扮、想法、觀念、慾望的對象，
都不同於一般的異性戀女人，所以他們是Ｔ，Ｔ的認同很明確，
不太可能跨到異性戀的世界裡。
然而，婆卻永遠處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一方面她可能被她的Ｔ打動，
進入了同志世界，但另一方面，她的家庭、父母、朋友、工作，
都以龐大的異性戀體制在威脅她、誘惑她、壓迫她，逼她做選擇，
似乎只要她選擇了愛情，她將失去其他所有的世界。
因此，我在Ｔ-Bar裡經常聽到婆說，她會進這個圈子，都是因為她的Ｔ，
如果有一天她們分手了，她就會回去結婚、嫁人，她不太會再跟別的Ｔ在一起，
因為太辛苦了。而且，她對其他的Ｔ也不一定會有感覺。
換句話說，她是認同這份愛情，卻不一定認同「女同志」這個身份，
或是「女人愛女人」這條路（而且，在婆的心目中，她的Ｔ往往也不像女人）。
對Ｔ來說，這是一生的長路，對婆來說，這樣的感情卻充滿不確定性和短暫性，
她哪天受不了了，就會向後轉，回歸異性戀的道路。
《八○年代的青春悲喜曲》
所以，當Ｔ一數起過去的戀情，前任女友們十之八九都去嫁人了、有小孩了。
這就成了Ｔ無奈的宿命：「婆都是這樣，要談戀愛來找Ｔ，要結婚時， 就回去找男人了。」
在Ｔ-Bar，偶爾如果有一個婆跟她原來的Ｔ分手，
還會來酒吧坐坐，還會接受另一個Ｔ的追求，就會成為大家口中ㄉ傳奇，
說她真是不容易。我以前聽過的另一則傳奇是，有個滿漂亮的婆，
好像滿堅定的，就是想跟Ｔ在一起，可是老是「遇Ｔ不淑」，老是碰到花心Ｔ，
幾次之後，她一氣之下，乾脆把頭髮剪短，決心變性成Ｔ。
但一陣子之後，她也自Ｔ-Bar的世界消失了。
由於婆的認同的不確定性，我覺得在八○年代的Ｔ-Bar世界裡，
一直有一股悲情的、甚至有點纏綿到頹廢的氣息。
所有的愛情都很難有明天，到了明天，再美麗的戀情都要結束，
大半的婆都會揚手說再見，去結婚生子，去兒女成群，
這條路也許只剩下Ｔ們踽踽獨行。
而Ｔ-Bar的世界，是青春時短暫的快樂、夢境般恣意、癲狂的世界，
彷若只是一場美好時光的心痛記錄。在這場宿命中，Ｔ很驕傲，
但也有潛藏的自卑，因為她被迫要跟男人競爭，必須要像男人一樣強勢，
為了「要給她的婆幸福」、「要讓她的婆覺得，跟她在一起並不輸給男人」，
Ｔ們很努力賺錢、接送、體貼，證明她值得留住婆。甚至，如果很幸運的，
碰到一個婆對Ｔ很堅定，Ｔ都還要背負心理ㄉ原罪，對婆心生歉疚，
因為「她原本可以去結婚嫁人，為了跟我在一起，跟家裡鬧得很不愉快」，
Ｔ往往把對方的壓力、痛苦和掙扎，背負在自己身上。
而在一般人的觀念中，也都認為Ｔ是罪魁禍首，是誘惑者、勾引者。
或許，這些悲情的氣息，是Ｔ的自大。但是，當婆的認同清晰浮現時，
卻可以幫Ｔ的心理束縛輕鬆解套。
《什麼是婆？這就是婆！》
到了九○年代，最讓人眼睛一亮的現象之一，就是突然有一些漂亮的、女性化的、
可愛的女生，願意主動宣稱自己是女同性戀者、是女同志。
她們這麼說，不是因為有Ｔ在追她，不是因為被Ｔ感動，而是因為她自己的慾望和認同。
她為自己決定，要‧當‧女‧同‧性‧戀！多麼清晰的主體性！
每每碰到這樣的女生，都讓人由衷讚佩。
記得有一次，我和當時的女友在一家鋼琴酒吧，碰到一個非常男性化的Ｔ。
他很顯然覺得我的Ｔ性不足，太不像話，基於Ｔ間情誼，他以前輩的心情，
很熱心的把我拉進男用洗手間，諄諄教我要如何學習開始穿男用西裝褲、
用男廁所、剪男性髮型。事後，我告訴女友這件事，她笑得在床上打滾，
說：「妳可別學那些喔！如果妳是男的，那我要妳幹什麼？我是女同性戀耶！」
這句話在我聽來，真有石破天驚的氣魄。很棒的婆的氣魄。當婆很清楚自己只要Ｔ，
不要男人時，她才不會在Ｔ身上投射自己對「丈夫」角色的傳統期待，
才不會老是在愛情和社會身分間徘徊掙扎。而Ｔ，也終於可以不必跟男人比較、
競爭，終於可以從過去的悲情和無奈的循環中釋放出來，可以放心作她自己，
她可以自由的當帥帥Ｔ、酷酷Ｔ、中性Ｔ、體貼Ｔ、撒嬌Ｔ、懶惰Ｔ、被動Ｔ，
甚至忽婆忽Ｔ…。愛情可以變得比較簡單，就是兩個人之間的互相搭配而已。
兩個人都可以各自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各自去克服、面對自己的家庭和社會關係
，而不是讓一方背負雙重的原罪。
而且，當婆的主體性出現，才可以紓解或批判「大Ｔ主義」中，
既自大又自卑的複雜情結。愛情是兩個人的事（通常是兩個人吧？！），
必須要兩個人都清楚、明白、並承擔自己的選擇，才會有更健康的親密關係吧！
此外，過去異性戀社會對「女同性戀者」有一種很固定的刻板印象，
就是「像男人的、男人婆」，但是，當婆的認同出現後，社會也將慢慢發現，
有很多漂亮的、女性化的、快樂的女生，她們自願的（不是因為嫁不出去）
要當女同志，世上不是只有「男生女生配」而已， 還有「女生女生配」、「男生男生配」啊！
《繽紛多元的同女圖像》
婆的認同的出現，才使得女同志的認同大業有了較完整的圖像。
這是如此之大事，使九○年代女同志文化生態有了重大的改變和進步。
或許，有許多人會說，她是認同自己是「女同志」，可不是「Ｔ或婆」，
但無論如何，這份認同還是打破了傳統上只有Ｔ的認同的單面格局，
並因此而創造出了多種認同的空間和可能性。
所以，在九○年代即將結束的時候，讓我為Ｔ開心，為不分者鼓舞，而為婆大大喝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