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6-15 20:34:39蘊、扇月

【佐鳴櫻】惘然記 《一》

《一》惆悵
【決定,能有多錯?心碎,能有多痛?
記憶是否只能如過往雲煙,剎那煙消雲散,
不要在夢中游移。
害怕那魂牽夢縈的臉孔,不敢面對真心,
但愛無法將恨淡化,牽絆無法將復仇導向,
最後…一切只殘留著惆悵……】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裏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
──溫庭筠《夢江南》



  「唰──」一道劍光閃過,一個蒙面忍者在他面前倒下。

  他把長劍收回劍鞘,踏過凋零滿地的破碎黃花,仔細端詳他眼前的「判忍」;其實也不能算是判忍,因為也唯有判忍才會加入他們的忍者村。

  他低身搜尋著那人逃出村子時一併帶走的機密文件,看著屍體,他的臉龐不帶一絲恐懼,自從踏進音忍村,他對殺人早就習以為常。

  現在是三更了,而他身處的樹林更是幾乎看不見一線光明,藉著微弱的殘月光,他看清楚了那判忍,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龐出現了驚愕的表情──和他回憶中的那人一樣,同樣擁有一頭明亮的金髮,不知為何,他一看見那金髮,就不禁一凜。

  「是誰?」他迅速的擲出苦無往樹林深處去,連他都不知自己在害怕什麼,只知自己擲出苦無的手在顫抖著。

  「啪沙──啪沙──」搞了半天,只是一隻貓頭鷹罷了…但是,為何他連一隻貓頭鷹都無法射中呢?他沒去想;貓頭鷹停回樹梢,淒涼的啼叫著,他靜靜的聽著貓頭鷹那又像哭又像笑的怪叫,和他一樣的孤獨。

  微一動左腳,他才發現腳下踏著是秋天殘破的菊花,雛菊的花瓣柔柔的飄零在半空中,輝映著寒冷的殘月光。一切,是如此的淒涼。



  進來這個村子,他幾乎不和任何人有交集,整天只是修練、修練……頂多閒暇時看看他的「師父」是如何使用一個「人」的,或許該稱為實驗品吧?在這個村子裡,應該沒有多少人被他的「師父」當人看了,包括自己也是,他不過是他「師父」眼中的「下一個身體」罷了。

  「呵……」發出了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稱不稱得上笑的苦笑聲,他這個人的存在,竟然比不上他的身體,他的血液和他的雙瞳……。

  更可笑的事,連他一心要趕上的那人,眼中也沒有他的存在,他的努力,根本追不上他的仇恨……。

  真正認同他的存在的人,反而離他好遙遠,遠到他已經忘了對那些人的思念是何等強烈,遠到他把對那些人的記憶封印在心底…。


  但有一個人就是不斷在他腦海中出現。


  他想無視於腦海中的幻影,他發現他做不到;午夜夢迴,他會看見和那人曾經共有的回憶,他曾經為保護那人不惜犧牲性命、他也曾被那人救過無數次;兩人之間總是吵吵鬧鬧、水火不容;但…更多是無盡的笑聲……。

  他知道他後悔了,他後悔不留下任何字句,離開木葉;他後悔他決定與他最珍惜的那人一決死戰;他後悔曾有過得到萬花筒寫輪眼的慾望;他後悔沒有說出他的真心話;他後悔他最後依然踏上復仇之路,是的,他後悔了…。但是,那又如何呢?他本就不該為幾個人放棄他多年前就決定好的道路,他早就認定自己是復仇者了…。他不想放棄,也不想遺忘他原本的目的。

  他只能將這微妙的心情仔細的收藏起來,小心翼翼的不要被任何人發現,尤其是他的「師父」,還有他自己……。


  是不承認,還是不敢面對?


  只因為看見同樣擁有一頭金髮的人,縱使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共通點,縱使在他眼前的是一具自己親手結束性命的冰冷屍體……。只因為這唯一的共通點,便令他平靜如水的心翻起波濤洶湧的巨浪…,「可惡!」他憤憤的咒了一聲,抽出長劍往那人心窩一插,原以為心情能夠平靜些,但是沒有,只有噴得他滿臉的血腥罷了。

  他再度將長劍收回劍鞘,自腰間拿出一支土黃色的橫笛,這是幾個月前他偶然在音忍村的一隅發現的,聽說是以前一個叫做多由也的女忍留下的;他還找到了幾張多由也留下的樂譜,閒暇時吹吹笛子,不知不覺間,竟然習慣了用橫笛來平靜心情。

  這是以前小時候在木葉聽過的曲子,只知道記的這充滿了無奈和哀淒的旋律,但是忘了這首曲子的名字,「嗚──」可能是因為氣氛很像吧,連貓頭鷹都開始幫他伴奏,悲涼的曲子,伴上貓頭鷹特有的淒涼啼叫聲。真的好哀愁、好哀愁……

  拿走了「師父」要的東西,他轉身,返回音忍村的方向,他決定不再去想這些事。『我只是個復仇者,只要做復仇者該做的事情就行了!』復仇,對現在的他而言,只是一個逃避自己真心的藉口,只是他沒發現。頭一次,想復仇,是為了遺忘那在他腦海中散不去的金髮少年,和少年的笑容。

  身影消失在夜晚森林的深處中,只殘留著無盡的愁思,隨著貓頭鷹的嗚嗚啼叫,不停的回蕩…回蕩……吟詠著散不盡的悲涼……

  
  他不知道的是,這首曲子,名叫「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