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向來都被視為「家庭日」，這個觀念一直在世界各地的家庭深植，我的家庭也不例外。既然今天是星期天，恰巧弟弟和妹妹又入營了，我和父母合共三人就趁這個黃金機會出外逛一逛。

如果物件也有性別的話，根據「異性相吸」的法則，衣服就一定是男性的了，因為在我們逛街的時候，媽媽一看見時裝就如夢遊般不由自主地走過去。無論是大型的百貨公司、中型的時裝廣場或是小型的衣服店舖，只要是有時裝的地方，對她來說都有一股超自然的吸引力，將她的目光和整個身體緊緊的吸了過去。可是，這個舉動惹來了兩個人的不滿，他們就是我和爸爸。

爸爸和我對時裝的好感比媽媽的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甚至是「螞蟻見鯨魚」，因此我們對媽媽的做法極度不滿。為了避免再受痛苦，我們從她步進第一間時裝店開始就不斷「慫恿」媽媽去吃午飯，而她似乎經不起多番「引誘」，於是就同意了。

可是，午餐對她的「夢遊病」沒有絲毫效用，在吃飯的時候她已是狼吞虎嚥，急不及待要踏上另一輪的「征衣之遊」，還在我們吃飯時不斷叫著「那件大衣真的是太好了，我從來未見過這麼完美的衣服，如果我能擁有就好了！」令我和爸爸不勝其煩。

出家門的時候，我和爸爸的嘴唇是向下彎的；一小時後，我們的嘴唇開始變成水平線；直到此時，我們的嘴唇已是嚴重向上彎了。最後，爸爸終於開腔了。

「你真的很想要那件大衣嗎？」爸爸問媽媽，幸虧他的第一句話沒有責罵媽媽的成份。

「我親愛的丈夫，如果你現在不買給我，我的一生就失去光彩了！」媽媽回答，她的語氣好像《傲慢與偏見》中的班奈特太太。

「好！待我吃過午飯以後，你帶我到那間時裝店去，我將那大衣親手送給你，只是你要答應，餘下的時間由我和兒子作主。」媽媽欣然同意了，可想而知她多麼喜愛那件大衣。

站在那件時裝店的玻璃廚窗前，可以清楚看見那件媽媽夢寐以求的大衣和它的價錢：「肆仟圓正」我想：爸爸也未必出得起這個價錢吧！

「這麼大衣多麼高貴呀！」媽媽說。「如果我能擁有那真是太高興了。」

「小意思罷了！進去試一試吧！我送給你！」爸爸的表情是多麼的自信，但我和媽媽的臉上卻流露著懷疑的表情。

進去時裝店後，媽媽進入試衣室，然後穿著那件大衣走出來；雖然沒有替她多添幾分高貴，但爸爸少不免也要恭維幾句。

「我妻子的眼光果然不錯，這件衣服與你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爸爸說，我的臉上又加多幾分懷疑之意。

「我也覺得這件衣服實在是太完美了！我和你真心有靈犀。」

「你穿起這件衣服，真像一個高貴的中年婦人。」

媽媽默然回應。此話就像一隻隱形的手般，在媽媽的臉上寫了十多個感歎號。

媽媽略加思索一會後，說：「這件大衣送給我都不要！老公，我們還是走吧！」

爸爸實在太高明了，他居然巧妙地運用女人最大的缺點－－怕老－－不但替自己省了一筆錢，而且毫無被媽媽責罵的機會。步出時裝店門口時，爸爸臉上的嘴唇又向下彎了，而且是嚴重的向下彎。

從此之後，我對爸爸的敬佩之意又增加了幾分；不單是因為他機智地將媽媽耍得團團轉，而且是因為他教了我日後在伴侶面前如何節省一筆。


by 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