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打開大門，面對自己的是空無一人的大廳，由紀自嘲地笑了一笑…

 

對喔…

 

都忘記了…

 

她已經離開了…

 

與其說自己忘記了…不如說自己不想去接受現實吧…

 

不想去接受…那個跟自己一起了五年的她離開了這個現實…

 

 

 

「吶…ゆきりん…我…」

 

有點吞吐的語氣無一不顯示她的緊張，十指緊扣的雙手也正慢慢的收攏，由紀偏個頭，靜靜的等待自家戀人接下來的說話。

 

「教授今天告訴我，推薦我去維也納修讀音樂。」

 

沒有多餘的說話，萌乃深吸了一口氣後就要將要說的話說出來：「而我也已經答應了…」

 

甚麼嘛…

 

只是純粹的跟我報告嗎？

 

不是詢問自己應不應該去，自己去了的話由紀會怎樣這些說話，只不過是在跟自己報告將會去維也納修讀音樂這件事。

 

「這樣呀…那大約何時會出發呢？」

 

停下了腳步…沈默了一會…

 

由紀望向前方，就這樣吐了一句

 

 

「現在還不知道，教授說下星期會替我打一封推薦信，之後就等音樂學校那邊回覆，教授說不會有問題的，如無意外可以趕得及下年新班開課的時間…」

 

「這樣呀…」

 

外國的學校跟日本的不同，日本通常都是在四月開學，但是外國的話就是九月開學，這樣說…距離開學也只剩下四個月的時間吧…

 

「真趕急的時間呢～」由紀微微一笑，然後輕輕撫著萌乃的頭頂：「もえの去到國外要努力呀～」

 

 

 

由紀和萌乃相識於初中的吹奏樂部，她們唸的是日本有名的音樂學校，而兩人所學習的都是銅管樂。在由紀初二那年，在小學已經有名的萌乃升上她所就讀的初中，理所當然地進入吹奏樂部。

 

因為兩人相像的關係，大家都喜歡將負責長號的由紀及長笛的萌乃拉在一起，老師也樂於安排在學校裡是高材生的由紀指導這位剛轉進來這所陌生學校的學妹。

 

萌乃懂的好多，除了她自己所拿手的長笛外，其餘的樂器也有研究…

 

由紀之前其實就有聽過她的名字，全國小學長笛大賽的冠軍，雙親都是音樂世家，姐姐被維也納音樂學院看中，在高中畢業後就飛往維也納就讀，跟自己的因為興趣而選擇學習長號並不同，萌乃是從小就被培育成為一個音樂家。

 

所以甚麼自己所指導，大多數的時間其實是萌乃在指導她。

 

大概因為是獨生女，雙親常在國外作演出，所以培養成她這種獨來獨往的獨立性格吧。

 

她很溫柔，縱使有時對人有點冷漠，有點距離…可是每一次當由紀向她請教的時候，萌乃都總是耐心的教導她。

 

「ゆき真是一個好學的好學生呢～」

 

在某天由紀向她詢問後，萌乃由衷地稱讚她。

 

不知道為甚麼，自己竟然會因為這個稱讚而樂得合不上咀，直至萌乃輕輕的捏了她一下，她才停止這個無止盡的笑容。

 

萌乃的聲音很好聽，所以由紀不是第一次說如果她將來不是成為長笛家，一定也可以成為歌手。

 

但她總是笑一笑，然後說自己還是比較喜歡長笛。

 

日復一日的練習，情愫就是從這裡萌生出來…

 

在一年後的某個放學後，由紀終於鼓起勇氣向萌乃表白，兩人的關係也從此改變…

 

 

 

學校是直升的，只要音樂科合格，就可以直升至高中，由紀和萌乃兩人理所當然地直升上去…

 

進入高中後，出外比賽和表演的時間多了，被其他音樂學院招攬的機會自然也多了…

 

國內的音樂大學都不斷在詢問由紀和萌乃將來高中畢業後的出路，由紀只是想跟萌乃在一起…

 

僅止如此…

 

「不好意思，我高中畢業後會轉到維也納音樂學院就讀。」一次又一次的回絕，縱使從初中開始便知道她將來的路…

 

 

『もえの～高中畢業後妳會做甚麼？』某天放學後，由紀這樣問道

 

『會去維也納修讀音樂。』沒有考慮，應該說，這條路已經是從小就已經編排好了吧…跟自己的父母和姐姐一樣，高中畢業後就飛往外國修讀音樂，然後成為一個出色的音樂家。

 

『這樣呀～那我也要好好努力呢！』

 

『為甚麼？』萌乃放下正要吹奏的長笛偏個頭疑惑地問道

 

『因為我要跟隨著もえの呀～』揚起燦爛的笑容：『跟もえの一直一直待在同一個樂團裡！』

 

『嗯！！那一起努力吧！！』

 

知道她的資質是比自己好多的，知道她是肯定會被選上的，自己被選上的機會微乎其微，從她出生開始，維也納的大門已經是為她準備…

 

但是自己還是想跟著她的腳步，縱使過程十分艱辛也好…

 

先天的不足，就由後天的努力去培育…

 

她就是自己的動力…

 

 

像是感受到由紀的熱情，萌乃也更用心的教導她，每一天都總是陪她練習到很晚…

最後兩人成為了樂團中最出色的樂者…

 

 

可是…

 

這還是不足夠的…

 

 

在剛剛從萌乃口中得知道她已經受到推薦後，就知道…

 

自己縱使多麼的努力…

 

還是跟不上她的腳步…

 

 

四個月很快就過去…

 

萌乃亦都已經飛到了維也納…

 

離開前萌乃沒有表現出依依不捨，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在表現眷戀的話，由紀一定比自己更難受…

 

畢竟…

 

是自己選擇離開的…

 

父母的編排她不得不履行，因為這是從小就一直跟隨著自己的使命…

 

 

 

由紀還記得那天怎樣站在外面望著她所乘搭的飛機離開…

 

她離開後，雖然還是有聯絡，但只限不定時的電郵…

 

由紀特地開了一個部落格，將自己的事都放上去，而她也肯定萌乃有去看，因為她總會在自己意志消沈的時候發送一個鼓勵她的說話…

 

 

 

 

五年了…

 

就這樣已經五年了…

 

妳失去聯絡都已經接近了一年…

 

現在到底在做甚麼呢？

 

坐在沙發上，由紀踡曲著身體…

 

縱使這間房子的另一個主人已經離開了五年，但由紀還是隨時嗅到她的氣味…

 

她穿過的衣服不捨得拿去洗，因為怕洗衣粉這些化學物品將她的氣味掩蓋…

 

她的杯子依然放在那木造的桌子上，偶爾會是一杯清水，有時會被換上一杯香濃的咖啡…

 

習慣就是這樣，一開始…就停不了…

 

長毛小狗在熱情的舔著自己的手，在最後…她只留下牠陪伴著自己…

 

「ナナちゃん…」蹲下身與小狗的雙眼對齊，卻突然想起她窩在自己懷抱裡跟小狗玩的樣子，眼晴變得滾燙，視線變得朦朧，一眨眼淚水就由眼角湧出：「我真的好想念她…」

 

很想念她…

 

根本就忘不了她…

 

很想打開房門後就看到她站在廚房拿著杯子問自己今天想要喝甚麼…

很想吃她弄的海鮮飯…再吃她親手為自己弄的飯…

很想跟她一起和ナナちゃん散步…

 

很想見到她…

 

很想緊緊的抱著她…

 

很想很想…

 

很想跟她說…我愛妳…

 

 

 

 

扭開電視，新聞正在報導一周所發生的大事…

 

由紀這才意會到自己究竟多久沒看過電視…

 

本來安靜的躺在由紀大腿上睡覺的ナナちゃん突然聳起耳朵，然後搖著尾巴在門口前不斷打轉…

 

「ナナちゃん？」由紀擦了擦通紅的眼晴，將視線移到ナナちゃん身上：「怎麼了？」

 

下一秒就聽到鎖匙插入匙孔的聲音…

 

由紀的心臟噗通地跳了起來…

 

鎖匙扭動的聲音和木門打開的聲音，都令由紀剛剛止住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ゆき～」熟悉的嗓音在門外出現，伴隨著的是ナナちゃん興奮的吠叫聲

 

下一秒萌乃就被面前的人緊緊抱著…

 

不能控制的淚水，累積了五年的淚水狠狠的流到萌乃的衣服上，萌乃只是溫柔的將她扶到沙發上坐下，再次任由她緊緊的抱著自己…

 

「ゆき…對不起呢…我回來了…」

 

 

跟這聲道歉一起響起的是新聞報導員在報導一周前的新聞…

 

『去年從日本升讀維也納音樂大學學院，隨即被維也納愛樂管弦樂團招攬的長笛新星仁藤萌乃小姐於昨天宣佈退學回流日本，原因不明。仁藤萌乃小姐的家庭是音樂世家，父親仁藤……』

 

 

「もえの…妳！」由紀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碰上的是萌乃充滿愛意的目光

 

「不要誤會喔！我只是因為想跟父母走不同的路才回來罷了。」萌乃笑著說，看到由紀那副“妳還是不肯說真話”的表情後繼續說下去：「我父母都是分開後才找回對方的…

 

 

 

 

而我…只不過是想跟我喜歡的人一起前進…」

 

不用追上我，也不用怕追不上我…

 

因為我一直都會在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