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6-03 01:51:59本台長沒有暱稱

瞎了眼的我__王的男人觀後感二

第一次看男,總覺得孔吉和張生那種情感之間,存在著巨大的不平衡。總是張生在付出,孔吉靜默的彷彿沒有情感,沒有主張,讓張生缺少回應。直到最後一幕雙方才心意相通。

第二次看男,由於先前已經看了一些網友的評析,這回,我刻意的將目光焦點從長生的觀點挪開。
是的,長生的觀點。因為長生在劇中的決定是劇情推動的主力,以致我不知不覺落入他的觀點。

是長生決定要去京城,決定要砸六甲他們的台,決定要演戲取笑王,在被官吏杖罰時主動爭取到王面前表演。是長生決定在王逐漸迷上孔吉時帶大家離開,在六甲死後灰心決定與孔吉割袍斷義,在孔吉被陷害時主動頂罪,在處善放走他以後主動回寢宮前繩索表演,諷刺王和孔吉。

長生的行動表現義無反顧的「兄弟情深」,以致第一次的我,到最後一幕才看到孔吉的感情。

長生,你瞎了眼,也讓我們瞎了眼。

這一次,我注視著孔吉。
一、起幕
戲剛開始,當班主叫孔吉去出賣肉體時,他根本沒說什麼話,但是所有人彷彿早就心知肚明,孔吉默默起身。當長生要阻止他時,班主竟然回答:「孔吉自己願意,你管什麼事!」長生發怒要揍班主,反被眾人圍急,孔吉喊了聲:「不要打了」,然後”自己”走向門口。

房間中,孔吉被戴上面具,”安安靜靜”的任人卸下衣服。長生闖進來趕走對方後,我才看到孔吉的表情,竟如槁木死灰。
他不是沒有感覺,他不是沒有痛苦,他只是安靜。
也許,因著自己美貌和卑微身份,為了整個戲班的生存,這一切引來的痛苦,他只有默默承受。

二、入京
進入京城街頭表演大受歡迎,大夥兒慶祝吃吃喝喝,孔吉喝醉了。長生跟他說:「不用跟大家喝那麼多」抬起頭來,醉眼的他笑著說:「開心」(這也是劇中她第一次用嘴巴說出自己的情緒)

進宮在王面前表演,生死一繫間,王笑不出來,六甲他們嚇的都演不下去,長生一人獨角戲也快玩不下去的時候,孔吉緊急中生智的表演,竟然扭轉局面讓王哈大笑。兩人之間的默契渾然天成,但是沒有了孔吉,長生的表演無法完美。

三、王的召見
孔吉被召進王的面前表演,長生夜裡等著他回來表情不安,回來了也沒有問他發生什麼事。但是,孔吉表演的是,象徵他和長生布偶的掌中戲,他隨身藏著這兩個小布偶!
在一般時候他和張生對戲都是俗氣直率的民間劇,
但是到了沉默的掌中戲,透過布偶精細優美的動作,我們看到孔吉內心深處的畫面是:小張生和小孔吉互相安慰,小孔吉依偎在張生肩上的畫面.....

四、心變了嗎
孔吉因演出燕山君母親被毒殺引發宮中殺機那夜,他被加官袍在身;事後長生質疑他不離開是因為獲得了榮華富貴,甚至當面羞辱他「反正要賣,乾脆賣給王好了」。

孔吉真的變了嗎?

我專注看著孔吉的表情,自從毒殺戲之後,孔吉在王的面前沒有笑過。
被加袍時,他的眼中充滿了恐懼。
王叫孔吉拿箭射宮女時,孔吉箭出竅。他全身發抖,眼中含淚,說不出一句話。
那著眼神,不是只有恐懼。裡面有一種巨大的悲痛和無力。
悲痛著這一切情節已經發展到他無法想像, 無力著對於六甲死去,對於自己陷入這個官殿的桎梏,更精簡的說,對於自身卑微的無力感。

箭發,差一點點射中王。他像一根稻草一樣全身無力的倒下。
這裡可能有另一種暗喻。箭不是射向宮女那一邊,反倒是朝向王!
孔吉因王洩漏想念母親的心情而同情王,進而願意演出戲劇來安慰他。結果戲演完了,王卻瘋了。從:母親”的角色來看,孔吉是對於這”兒”非常失望;但是心軟的他是不可能去殺死王的

那夜,當他走回去,所有的人都打包要離去了。向來沉默的孔吉像發了瘋,一把抓住長生的手不准他走,長生冷冷的回了一句:「你瘋了」。孔吉拔出箭來不準他走(第一次看片時,我在此時才感受到孔吉對長生的感情。)

這一次,我看懂了。
孔吉不僅僅只是不習慣沒有長生,他其實非常非常害怕,非常非常無助!
這個地方和這個王已經讓他恐怖,長生離開後他等於棄置荒野。但向來沉默內斂的他,又因受王寵愛的位置,根本沒有辦法把害怕說出口。

長生憤怒搶過刀,摧毀道具。最後,他把刀高高拿起揮向繩索時,(那是個特寫鏡頭,繩索表演對他們有特殊意義)孔吉發了瘋似的抱住長生阻止他…….(如果這不是愛,我想長生是瞎了。).

五、
之後發生替罪案件,原本被楚善放走的長生又回到宮中我行我素的表演,嘲諷王玩弄女色厭倦,愛上小男人,下一段,他也嘲弄孔吉。受到王寵愛可以加官晉爵,衣食豐厚。

(如果我是孔吉……曾經和自己生死回合走過的人,說出這樣傷人的話,就算兩人沒有愛情,光光是友情,都足以心碎。)

當燕山君拔出箭,長生大聲說出:「殺了我吧,反正我一無所有時」;孔吉衝到他面前。我看見燕山君的眼神….很難形容的眼神,他說了一句:「一無所有?」接著叫人烙瞎他的眼。

最後一幕,當瞎了眼的長生顫抖著攀上繩索,終於說出他的心情。孔吉含著眼淚說:「好傢伙,連命都不要了嗎,讓我來會會你吧」,跟著跳上繩索。


長生說:「我連他的心被偷走了都不知道,眼睛早就瞎了」
孔吉流著淚,笑了。他說:「你瞎到連世道人心都看不清」「如果,還有下輩子,你想要當什麼,貴族嗎?」
長生竟也笑了,他說:「下輩子不當貴族,不當王,我要當戲子」
孔吉含淚:「當戲子,你這輩子受的折磨還不夠嗎?」
長生說:「那你呢?」
孔吉大聲的說:「當然是當戲子」

其實,這是片中第一次,長生詢問孔吉的感覺。
從片頭到片尾,長生一直在永往直前,和橫亙在兩人面前生活及命運的艱難使力搏鬥,在舞台上盡情演出,但是他從來沒有問過孔吉一句他心中的感覺;全憑自己的眼睛就說孔吉愛慕虛榮為王賣身。
他對孔吉情深意重,但是這些”身體力行”的保護,卻沒有設身處地的去感覺孔吉的處境和感受.......

孔吉只是太過膽小,習慣順從規範(他對王下跪多次),他只是習慣沉默不善表達;他對長生的感情,某種角度上來看不比長生對他的少。孔吉在片中,有兩次下跪在王的面前,卑微的流淚請求。第一次求王讓他們走,第二次求王放了張生。他的苦痛這麼深沉,張生看不到就算了,連旁觀者的我們都一時瞎眼...
甚至還在心中輕蔑他的軟弱.....

如同戲初,因為安靜,戴上戲子的面具,沒有人看到孔吉的害怕。
因為受王寵愛,沒有人看到他的苦痛。
當綠水娘娘要剝掉他的衣服的時候,他痛苦的求她不要這樣作....這樣的
羞辱帶來的苦痛,我竟然還可以視而不見‧...

想想,如果今天有人這樣侮辱我,而張生師兄質疑我的靈魂陷落,我大概會氣的發瘋般的把這一切羞辱的種種說出來,大罵張生說:你以為我這樣很高興嗎
可是....
孔吉沒有。他習慣沉默的接受命運加附在他身上的,對於自己的苦不能也不敢張揚.....但是,當別人要傷害張生時,他並沒有怯弱逃開ㄚ!!

另一個令我瞎眼的原因,是因為乍見孔吉的美。讓我忙著讀他的面孔,而沒有去
感受他的心情....天啊,其實這不正是戲中許許多多人的誤解嗎....

六、最後一幕,在不是天,也不是地的空虛之上,他們終於不再是演別人的戲,而是演出自己的心靈,確認了彼此的存在。
你看到了嗎,他們兩個都笑了。

其實還有燕山君、綠水的心情和故事可以說,但是因為訊息太多礙於功力無法一次表達完畢....生命的際遇有太多訊息,遑論是濃縮成兩個多小時的命運驚奇...
人生的場景瞬息萬變,瞎眼的可能很多,劇中人往往更看不清楚自己。
張生身處其中看不清楚,想不到旁觀者的我也盲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