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朋友不太重視皮膚保養，而且髮質粗硬，小腹微突。他貌不驚人，但絕頂聰明。他真是聰明啊，至少是我這輩子結識的朋友中，最聰明的一個。而更重要的是，他不結婚！

像我這樣一個三十好幾的已婚女人和一個單身主義的男子說話，無可避免地會聊到結婚這個話題，不因婉惜，不為正義感，只是一種漫不經心的寒喧，我說：「當真不結婚嗎？真可惜啊！像你這麼聰明的人，陳水扁、宋楚瑜、王永慶這些領袖人物，我看都不及你聰明優秀。你不覺得從優生學的角度，你不結婚播種對人類進化是很大的損失？」
「妳說到重點了，」他慢條斯理地嚥下口中的餅乾。「達爾文的進化論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如果妳說的那些人都比我笨，笨蛋都成了領袖，擁有最多的權勢及社會資源，可以挑選最令人覬覦的伴侶，讓子孫有更好的繁衍機會，他們才是強者，那麼反觀我的「太聰明」絕非優勢，是弱勢。最明顯的例子是，我都到了適婚年齡，卻還在這裡和一個已經完成交配的異性喝咖啡。所以我不結婚不會對人類造成損失，反而是件好事。」
不到一分鐘，他讓我對進化論有了正確的認識。也讓我頭一次為自己的愚蠢感到驕傲。

其實我不是第一次問他堅持單身的原因。我的朋友很好心，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對我的無聊問題提出不同的解答。
從一開始的：「大三那年我曾經深愛過一個女子，她是我的初戀情人，本來想一畢業就和她結婚。最後才發現原來她的男朋友另有其人，妳知道那種受傷的感覺嗎？」他停了好一會兒，才苦笑的說：「我那時還幻想只要我乖，她最後會選擇回到我的身邊。」
「你不要再說了！」我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我瞭解那種受傷後對愛情的絕望。

有一次，另一個朋友告訴我，其實他也交過不少女朋友。我想也對，雖然他長得遠不及金城武，可是至少風趣、職業高尚。於是我又問他：「大三到現在難道都沒有女生喜歡你？你雖然不帥，但人不壞，且月入十來萬……」
「唉，有啊！其實我後來也交過別的女朋友，我也帶過其中一個女朋友回家，結果我媽東嫌西嫌，我真是心灰意冷。老實說，要過我媽那一關，女孩子和我都會很辛苦，女孩子不願意等，覺得我不夠愛她，我也沒辦法……」我可以理解，有可能是他還沒有做好革命的準備，也有可能是女孩子不夠愛他。

前一陣子，我又遇到他，老朋友一起喝了個咖啡，又問起同樣的問題：「有結婚對象了嗎？」

「唉，妳別問了吧！全天下最常誇我好、誇我聰明的女人，其實就是妳了，妳都結婚了，那麼我結不結婚都沒什麼太大意義了。」

我嚇得不敢說話，湯匙在咖啡杯裡拼命攪拌。我猛然想起多數的成功物種並非採取一夫一妻制，當然也不一定需要結婚證書，我這位傑出的朋友到底做何盤算？

Pauline 2003/6/5 am 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