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5-30 00:28:23果汁
肉體契約 安琪4
第四章
十二點過後,工讀生小賈和另一名打掃的歐巴桑做完整理工作後,就先向葉如蔚道別,他明天一早還有課呢!
「騎車小心一點喔!」葉如蔚柔聲叮囑道。
「我們知道,拜拜!」
小賈和歐巴桑下班後,葉如蔚將門窗、水電全部檢查過一遍,才鎖上門,帶著雀躍期待的心情,走出紅葉溫泉。
她先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並沒有看到那輛黑色的雙門跑車。
「奇怪!」難道他走了?
一股強烈的失望立即湧上心頭,葉如蔚微蹙著眉,步下門前的台階,一邊張望尋找,一邊走向矮竹籬外頭的馬路。
她一走到圍牆外頭的柏油路上,就看到那輛黑色的BMW跑車停在矮竹籬外。
原來他在這裡!
她頓時鬆了一口氣,綻開如釋重負的笑容,小快步跑向靠在車邊望著夜空沉思的男人。
「穆先生,抱歉我來遲了,讓你久等了!」
孤狼收回仰望穹蒼的視線,緩緩轉頭看她。
「還不算太晚。」
他用斜眼瞄了瞄車內音響上的電子時鐘,也才十二點過十五分而已。
他原本以為她出門需要像其他女人一樣,花上一個鐘頭補妝打扮,沒想到她素淨著張臉,就跑來赴約。
他注視她紅潤潤的唇瓣,突然伸手用力一抹。
「啊,好痛!」她吃痛地摸著自己的下唇,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她真的沒化妝,甚至連口紅都沒抹!
他不太注意女人的妝容,但也大略知道現代已經很少有連口紅都不擦的女人,她們若不是太不在意自己的外表,就是天生麗質,根本不需要外物的妝點。
「上車!」
「呃?」
「不是要去看星星嗎?」
「噢.對!」
葉如蔚趕緊繞到另一頭,飛快打開車門上車。
「我記得是在擎天崗附近。」
「走吧!」
他油門一踩,車子便如箭矢般飛馳而去。
深藍得幾近漆黑的夜空,看起來像一塊上好的天鵝絨布料,上頭掛著難以計數的璀璨星子,就像鑲在天鵝絨上的晶瑩珠玉,隨著地球的自轉,緩緩往西方流去,如果透過慢鏡頭,還可以看見星子移動時拖曳的銀白色尾巴。
葉如蔚躺在柔軟的草地上,嫣紅的小嘴微張,以一種崇拜仰慕的敬畏目光,專注地觀賞這星光流轉的美景。
「好美的星星……真的好美喔!」
她看見一如童年印象中的滿天星斗,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真的好美對不對,穆先生?」
她偏頭仰望隨性坐在草地上,同樣望著星空沉默不語的穆征。
「是很美。」
穆征微瞇起眼,震懾於這令人歎為觀止的自然美景,冷絕的心似乎因此有了一些小小的波動。
這就是詩人口中讚頌、人生該享受的美好事物之一?
自他十一歲那年,被人從鬼門關口救回來,被栽培成只為恩主效命的殺手後,他就不曾關心自己頭頂上方的天空有何變化,因為他成了一個永遠不懂心軟為何物的殺人機器。如何正確而迅速地奪取人命,遠比觀賞天上的星星重要多了!
「穆先生——」
「我叫穆征!」他早已聽煩她穆先生、穆先生的喊。
「噢,穆征。你為什麼不躺下來呢?如果像我一樣躺著,天上的星星就看得更清楚了。」葉如蔚好心建議道。
穆征不發一語,仍舊沉默望著星空。
他不容許自己過度放鬆警覺心,即使這小女人天真得像朵小茉莉,他也不會因此鬆懈警戒,縱容自己大剌剌的躺在草地上,讓有心攻擊他的人有可趁之機。
「還是你怕壓到狗屎?」
葉如蔚天真誠懇的問題,讓穆征險些失控爆出大笑。
狗屎?真虧她想得到!
她認真地強調。「不會啦!剛才躺下來之前我檢查過了,這附近沒有狗便便,你不要擔心。」
她也不想沾惹一身噁心的臭味回家呀!要是她一躺下就壓在一坨狗屎上,他一定第一個俺鼻而逃,她才不會傻到做出這麼破壞情調的事呢!
「不是。」穆征仍是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複雜的身份和背景。
「我不知道有什麼事讓你壓力這麼大,但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好好放鬆心情嘛,這裡不會有野獸突然冒出來的啦!」
「什麼?」穆征疑惑地皺眉。
「本來就是這樣嘛!」葉如蔚的纖蔥玉指輕壓地寬大挺瘦的肩頭,不贊同地嬌嚷道:「你看看你自己,全身緊繃得要命,從一到這裡,一雙眼睛就沒停止在黑暗中打量,你到底在防什麼?」
穆征心頭一驚,驚愕的目光霎時轉為複雜。
這個單純、不解世事的小女人,卻有一雙準確精透的眼睛,能一眼看穿他長久以來養成的永不鬆懈的嚴謹防備。
穆征再次掉頭審視四周,沒有一絲人工光線的草地上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只要有人靠近,他一定會知道,他的確太多心了。
穆征在心底自嘲地一笑,將倏然放鬆的身子往後一躺,和她並肩躺在草地上,發現眼前的星空的確更清晰、而且更加亮眼了。
「我說得沒錯吧?這樣的星空看起來是不是更美、更吸引人?」
她得意的聳聳挺翹的小鼻子,臉上的笑容甜美得足以令人融化。
穆征心神突地一動,狹長的黑眸更加深幽難測,高大勁瘦的身子緩緩側轉著貼近她。
「你……想做什麼?」
葉如蔚悄悄吞了口唾沫,他該不會想吻她吧?
「吻你!」
話語方落,穆征的唇已尋著她的,她連聲驚呼都來不及,就被他連唇帶舌都給捲了去。
「唔……」
她無助地閉上眼,柔弱承受他激狂的掠奪。
她的唇好甜!女人的唇,都是這麼甜的嗎?
他並不是第一次碰觸女人,卻是第一次在男女情事上失控,穆征捧住她小巧的下巴,熱切地輾轉吮吻,飢渴地一再啃噬她的紅唇,直到她因疼痛而發出細微的啜泣。
「疼?」穆征失神地輕撫她紅腫破皮的柔嫩唇瓣。
葉如蔚委屈地點點頭,他怎麼第一次吻她,就把她的唇咬破了?
「抱歉!」穆征真心道歉,他從不是這麼容易失控的人。
「你好血腥!」這原本只是一句嬌喔的抱怨,但聽在穆征耳裡,卻是另一種不同的涵義。
「你厭惡血腥?」他的眼眸霎時變得好冷。
「當然啊!」有誰喜歡被咬?
「該回去了!」
穆征突然起身,逕自走向停在路旁的車。
「穆征?」葉如蔚滿頭霧水,迅速爬起來跟在他身後。
穆征繼續邁著大步往前走,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葉如蔚愣愣地跟隨他的腳步,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她隱約感覺到他不高興,甚至可以說在生氣,但她卻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生氣了?
難道就為了她說她不喜歡血腥嗎?
望著他急速向前大步走動的背影,她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好難懂!
他心裡想些什麼,她根本不知道!
她若是聰明,就該在那時盡快抽身,不該把感情投注在一個謎樣的冷漠男子身上,但一向聰明的她,卻在該聰明時變笨了!
她傻呼呼地把全部的自己交給這個男人,甚至連他的過去都不曾探問,就把一顆純淨無瑕的心遺失在他身上,也注定了她往後合該承受的痛苦……
「穆征!」
苦等了一個禮拜,葉如蔚終於在深夜時分,看見熟悉的高大身影跨進紅葉溫泉的小庭院,她立即展開笑顏,朝他奔過去。
「一個人,特別池。」穆征連瞧也不瞧她一眼,逕自地走向通往個別池的小紅磚路。
「穆征——」
「你不想做生意嗎?」他冷然停下腳步,眼中隱約顯現一抹不耐之色。「如果你不想做生意,我可以去別間,反正這附近多的是溫泉,我不愁沒地方去!」
「我這是溫泉餐廳,當然想做生意,但我想先跟你談談那天晚上的事——」
「算了!我到別間去。」
穆征立即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害怕面對一個人尤其是個女人!
他討厭和這小女人打交道,因為他發現,她竟然有牽動他情緒轉變的能力。
殺手是不能有感情的!他一向冷心絕情、甚少有喜怒哀樂,從他決心為恩主賣命的那一刻起,就已拋去身為人類與生俱來的感情。
與人有愈多接觸牽扯,執行任務時愈容易心慈手軟,他眼中唯一該在乎的,是如何成功達成恩主交付的任務,而不是在乎那軟而無用的感情。
但是他發現在這個純真的小女人面前,他很難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她就像一劑強力溶劑,輕易溶解他冷漠的外衣,在她面前,他像未著寸縷般,難以以多年習慣的冷漠姿態面對她。
也因此,他才會選擇以連自己都不相信的方法,逃開紅葉溫泉,他不想也不能再繼續面對她了!
「求你別走!穆征——」
葉如蔚一聽他要走,慌得失去分寸,直覺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她等了一個禮拜,就等今天能夠向他解釋那天的誤會,沒想到他連機會都不想給她就要走。
穆征沒料到她會不顧矜持地拉住自己,微微愣了幾秒鐘,才冷冷地喝令。「放開!」
「不!不,求你聽我說,那天我說的只是一句玩笑話,絕對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氣……」
她說得激動,甚至焦急的連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穆征見幾位員工和離去的客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拉扯的他們,眉頭一皺,便拉住她的手臂向後走。
「你跟我來!」
紅葉溫泉的後方,有一潼由泉水匯聚而成的天然小池塘,池塘四周長滿青翠的蕨類植物,葉如蔚請人用竹管將泉水注入小池塘內,更增添幾許古樸靜謐的氣氛,閒暇時,她最喜歡一個人在這裡沉思。
一到那裡穆征就背對她,一句話也不說,等了半晌,葉如蔚終於忍不住開口。
「穆征,你還在生氣嗎?」
穆征緩緩轉頭,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你怕我生氣?」
「嗯!」
「為什麼?」
「因為——我在乎你呀!」
葉如蔚低垂著頭,嫩薄的臉皮,透著羞赧的醉人紅暈。
她知道,如果這時候不表明自己的心意,就會永遠失去穆征,而她不想失去他!所以即使被認為是個不顧矜持的女人,她也不會後悔自己表達了心意。
「在乎?」穆征緩緩咀嚼這個字。
「在乎」對他來說,是一個相當新奇的字眼,因為自他出生以來,就沒有人在乎過他。
在父母眼中,他是貪歡下的附屬產物,他們從未重視過他的存在,甚至希望他永遠消失,好省去養育的責任與麻煩。
而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在恩主眼中,只是一個殺人的工具,這世上沒有人真正在乎穆征這個人——除了眼前這個粉頰羞紅的小女人。
他向來冷冽的眸子變柔了,他詫異地發現,心底有股暖暖的東西往上竄流。
那是什麼?好溫暖!
一向習慣獨來獨往的他,突然渴望有個溫柔寬容的懷抱,溫暖他冷寂的心房。
「你當真這麼在乎我?」他嚴厲地審視她真誠的雙眸,他必須再次確定,他不容許有人欺瞞他!
「是真的!我——真的很在乎你,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就這麼結束了。」
穆征呼吸一緊,眼眸更柔了。他望著她,微勾起唇說:
「好,那我們就繼續下去!」
「啊?」他回答得太過爽快,葉如蔚反而愣住了。
「我說我們之間不會結束!」
真是個小傻瓜!
她張大櫻唇的模樣像只可愛的小青蛙,穆征忍不住扯開嘴角,勾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住她開啟的唇。
「唔!」
這個驚訝遠比剛才的話更大,她先是駭然瞪著他,幾秒後才緩緩閉上眼,柔順地承受他剽悍掠奪的吻。
「葉姐,外頭——啊!」小賈像列火車頭似的,急沖沖地闖進他們的小天地,直到發現自己打斷了什麼,才又慌慌張張地往後退。
「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見!」
「小賈!」
葉如蔚和穆征飛快分開,她窘迫地喊住他,問:「你這麼匆忙跑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噢!是這樣的,外頭突然來了一台小巴士的旅行團,他們說想包下我們的大浴池,可是裡頭還有一些客人,所以我才來問葉姐該怎麼處理。」
「我馬上過去!」葉如蔚回頭朝穆征歉然一笑,柔聲央求道:「等我好嗎?」
靜默片刻,見穆征緩緩點頭,她這才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既然答應了她,他就不會離開,她看得出他是說話算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