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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民國九十二年(西元二千零三年)的母親節，也是我的媽媽六十五歲大壽。由於我母親正確的出生日期不明，於是我們兄弟姐妹選定在每年的母親節也向她祝壽。醒來後，清清喉嚨輕咳幾聲後，便撥電話給媽媽。每回打越洋電話回家，除了讓媽媽聽聽我的聲音，我聽聽媽媽的近況，求學過程裡的不順遂，或生活上的困境，我是絕口不提的。媽媽也很有默契似的，只關心我的身體不要著涼了，從不會問起我的學業。甚至因為舉辦攝影個展，第一次聽見自己的聲音出現在電台，特地打電話告訴媽媽，她關心且囑咐我的卻是，小心感染SARS非典型肺炎。

從小便覺得媽媽不是屬於健談的長舌婦型，也不喜愛到處道人長短或與別人家比較其小孩成就的高低，她的世界很單純，家務管帳照顧小孩。還想起她會自行烹煮供給家裡雇請的司機或員工們午餐，她覺得應讓他們先用餐，除非家人趕著出門才得和他們同桌用餐，我們自己家人總是在最後撿菜尾的。她說——有肚才有量(有寬大的肚量，才能夠容納更多的量)。或許是她這般無私的德性，讓家裡的事業蒸蒸日上。

陪著媽媽到廟裡，也只聽見她祈求全家人的平安而不是財富滿貫，和廟裡的其他媽媽們閒聊時，會以我還在求學，幫我拒絕長輩們好意的相親介紹。也喜歡陪著媽媽看楊麗花歌仔戲，聽她開心地笑，也看見她為戲裡的悲劇流淚，還記得她告訴過我——戲如人生，舞台上有怎樣的人，舞台下就有怎樣的人。

拍下這張照片，它是媽媽年輕身材姣好時，穿過的毛質淺黃綠相混的衣服。她身材早已變型，在我記憶裡也未曾看她穿過，她仍是捨不得將這件衣服丟棄。二千年回台灣幫當時身體欠安的媽媽整理衣櫥時，將這件我也捨不得丟棄的衣服帶來到巴黎穿它。還想起在台灣時，看見母親穿著一雙會令她走起路來不舒服的壞拖鞋，其實，她已經買了另一雙相同樣式的新拖鞋了，卻在我硬將她的舊鞋丟棄後，她才肯改換穿新鞋。

曾經算過命的媽媽認為，她的陽壽是七十歲，我告訴她可以活到一百二十歲的，媽媽卻說——「人活得太老，會被笑。」。媽媽的人生哲學不是從書本上來的，但是她常說出我從書本上學不到的哲理。


2003/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