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氣溫低到我睡前必須喝杯葡萄酒才能暖身入睡，暖氣不但開整夜，為了可以伸出手掌敲鍵盤和握滑鼠，啟動客廳的暖氣幾乎到睡前進房。更別提會有欲望出門散步買麵包，都靠幾顆蛋和麵粉做成各種口味的蛋糕或煎餅，心想難怪法國人家家戶戶幾乎都有烤箱。想起那夜氣溫急降破零度，房東太太連夜搶救樹枝上未熟透的柿子，我們聊著今年的冬天提前到來。到底有多寒冷，除了陰雨不斷，天寒霧重，即使陽光照耀，手指尖依然感到冰凍。今天氣溫回溫，最高氣溫可達十三度，手指也想活動，我站在窗前不敢開窗，只透過玻璃，拍下早晨八點的窗景。看見室內外溫差造成的霧氣，我用手指畫了一個圈，很快的這圈圈就消失了。

僅管白天平均氣溫只有十度上下，持續一星期的罷工如火如荼在法國各地燃燒著，好幾場遊行隊伍沒有因此縮減。這次全國性的罷工，不僅鐵路工會，還有三十幾所大學校園被學生佔據，罷課抗議法國總統的改革，甚至教師還鼓勵學生參加罷課，自己打算再另外補課。我不清楚改革內容，透過收音機聽到一知半解的原因，外界的反應非常兩極，許多人譴責罷工者自私自利，有人覺得是時機讓社會大眾思考，也有少數選擇尊重，我是屬於那少數。

不是因為最近我用不著上課，不必搭地鐵，更不是因為我是外國人，這樣的罷工罷課不甘我的事。罷課原因聽說是政府想要收回學校自治權，如果成立的話，我們這些外國學生可能會被區隔對待。罷工原因是政府欲將公務人員退休年限延長，退休年金縮減，某些人的權益受損。改革內容還針對移民政策，只是Sans papier (沒有證件者或是非法居留者) 是不敢露臉組成抗議遊行，所以反對現任法國總統的遊行隊伍裡，我猜想著應該包括這些人和社會黨黨員罷。

收音機裡傳來的各種聲音，當然還有社會成本的付出，人民的抱怨，生病無法出門就醫等等，首都交通呈半癱瘓狀態。這樣的狀況是民主國家所面臨的考驗，少眾與多眾的權益如何平衡？想起剛來的那年，一九九五年法國史前未有的地鐵大罷工，嚴重的程度是地鐵站完全關閉至聖誕假期，今年只是幾條快線停駛幾天或減班。當年我對不可思議的罷工活動曾經不解甚至有點輕蔑，以破法語問著語言交換的法國人，如何看待這樣的罷工？他的回答很簡單，就只有一句話，人人都有罷工權。接著每年十月開始都可聽到各種罷工，涵括醫生、護士、郵差、空服，我也開始見怪不怪了。

人民有權利使用罷工權來對抗政府的惡法，或爭取自己的權益，再經協商得到雙方都覺得雙贏的政策，只是造成無車的老百姓或觀光客的不便，我只能說尊重罷工權，卻衷心希望法國人能再有更理想的平衡工具。或許民主的價值是人人都有權利，透過合法的手段為自己爭取應得的利益罷，不因少數人影響多數人的方便性，而遭受譴責或拘役。或許霧太重，我看不清民主背景裡的危機，但是我想在天寒地凍的日子裡，要不是真的覺得不夠公義，參加遊行的隊伍也不會集結成群。



2007-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