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2-07 13:46:48蔡柏
[天蠍小宇宙系列] 養孩子，就別怕麻煩。
高雄慈濟宮。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今日主題：「養孩子，就別怕麻煩。」
乍看不像標題這麼簡單，我想聊的是蔡家所反映的一種獨特文化，以至於長大後我深受這種教育方式的影響，但是我生性又不是如此，所以腦中常常打架。所幸學了戲劇，讓我習慣有第三隻眼來檢視蔡小胖的一舉一動，藉此推斷我過去三十二年的人生，是如此深受幼時教育的影響。
蔡小胖長於南部傳統保守家庭，荒謬實證例如：
ㄧ、下午四點鐘視為傍晚，六點鐘視為深夜，以此類推。
二、感冒的時候不能咳出來，因為會被罵，還會被告知：「你沒有生病，只是心理作用。」
三、過年時要是吃火鍋不小心燙到自己，不能發出聲音，不然會被罵。
四、以此類推，從「報喜不報憂」，到「喜也沒什麼好報」，到「什麼是喜？」的心理過程。
千萬別覺得上述是抱怨，我其實過得挺快樂的，因為這樣的教育下，我的內心小劇場變得非常澎湃，當下覺得不合理的事情會想儘辦法合理化、美化（導致現在不小心就極度鄉愿的原罪）以消弭心中的困惑。也因為我如此鄉愿，所以我回頭看都覺得每一件事都是一個恩惠，都造就了現在的我。
好，鄉愿時間結束，回歸正題。為何這次會覺得需要寫到一篇文章來講養兒育女的關鍵時刻，就在於這一次過年回家所體驗的某些時刻。
我有意識地，也心甘情願，甚至開心地幫母親洗每一餐的碗筷。有意識地，當然知道她年紀大了，辛苦，能夠多分擔就儘量分擔；心甘情願地，是自己的父母，開心地，是看著她略帶驚訝和欣喜和開始盤算要好好利用兒子在南部的時間的邪惡瞬間，覺得很可愛。
我當然是自私的，因為我在洗碗的同時，也在懷念倫敦的生活。那熱水沖刷碗碟的瞬間，水花濺起的噴灑，抹布擦抹洗手台的邊緣，我暫時得以神遊一會兒。
一切看似美好，但我很清楚，那是因為我後來的教育，以及蔡姐姐開明開放的循循善誘之下，我才變成現在的我。
但是，我自己最害怕的時刻出現了。就在蔡媽媽在我準備出門前，請我順道停車，繞道醫院替父親領藥的時候，我腦中閃過了一個非常不應該的念頭：「麻煩。」
我的理智和情感都告訴我，我當然應該要去領，但是，那一個『怕麻煩』的想法，就是這樣硬生生地穿破腦門。
這是有跡可循的。我不斷檢視自己成長過程中，不喜歡麻煩別人，不喜歡和人太過親密，搭乘交通工具前一小時開始緊張，老是覺得有東西忘記帶...等等，原來，都和小時候的體驗有關。
蔡爸爸的開車哲學
我一直到大學美國交換學生的時候，才開始重新認識「開車接送」這件事情的意義。
蔡爸爸當然愛自己的子女，這一點是毋庸置疑。不過從小，每一次遇到需要開車的場合，第一個考慮的優先順序，絕對是：
ㄧ、車子好停嗎？
二、我需要在車子裡面等多久？
三、三點（下午）以前會不會結束？
四、動作快，速戰速決。
五、麻煩。怎麼這麼久？
我相信這是每一位開車的父母可能第一直覺會反應的幾個解答。我從小耳濡目染，也不覺得有異，開車接送，對我來說，就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會給父母帶來麻煩的事情，是需要速戰速決的事情，是沒有必要就不用的事情。這在我的心靈裡面，沒有陰影，就是這樣認為。
直到長大了一點兒，姐姐考了駕照，有時候會租車載我，我才第一次聽到：「沒關係，慢慢來。」
在美國交換學生的時候，TSA會長Tiffany和李桑會因為知道我感冒，開車從家裡送薑茶來宿舍給我喝，那對我來說，是天方夜譚，是...是愛吧？即便我知道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中，這可能是一種理所當然，他們可能也甚至沒有想過那是愛的表現，因為小時候他們生病，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就是這樣對他們的。
原來，開車接送可以是一種慢活的形態，可以是一種愛的表現，可以是一個耐心的行動。
請原諒我的後知後覺。
父母對小孩的影響有多大，我們都默默知道，無論是好是壞。原來，教育孩子的許多細節裡面，孩子是會感受到「我是你的麻煩」還是「謝謝你的愛和耐心」之間的差別。
原來，我的「怕麻煩」，是從這麼小的時候就開始耳濡目染。為了不造成困擾，我儘量自己解決問題，我不麻煩你，也不讓別人麻煩我，因為我習慣自己來。我在車上會感覺到凡事都要速戰速決，我在車上會感覺這只是一個單純的工具，把貨物從甲地帶到乙地，任務完成，但我很少想到「一起出遊共度美好時光」，因為通常一上車就會開始關心何時才能「下車」的成長經驗，就是這樣。
再說一次，這無關對錯，我也衷心感激，天知道我有多幸福了。我，只是驚訝於即便後天的教育再怎麼重新轉換我的思維，我那「極度怕麻煩、怕被人煩、怕煩人」的症狀，還是緊緊追著我不放。
我當然不是養小孩的專家，但是我想用後設的角度給父母親一個小小的建議：「養小孩，就不要怕麻煩。」
這和寵愛和溺愛是兩回事。我就是被寵愛和溺愛的，我知道身為老么的原罪在哪裡。我想說的是，身教當中的細節可能就隱藏在天天接送孩子上下學的幾個瞬間，你希望孩子從這個過程當中感受到什麼？小孩子是敏感的，尤其在國中之前，妳/你們可以說是除了老師之外，他們的一切。今天他們是怎麼會對待的，他們長大，很自然地就會怎麼樣對待別人。
當然，也有一種狀況，就是小時候越被怎麼對待，如果有意識不喜歡這樣的方式，長大之後就越不想要成為像父母那樣的人。這個大家都有某種程度上的經驗的，然而，我們往往很不願地承認，那些說長大才不要找像父親那樣的丈夫的女孩兒們，很多最後還是找了跟父親有某種性格相仿的老公。
我不太知道人是否真的是「互相」的動物。我怎麼對你，你真的就會怎麼對我嗎？但是我相信，愛是一個動詞，愛在實踐某些行為的過程當中，被轉化成一種想像、一種態度、一種哲學，然後潛移默化地型塑每一個人的未來雛形。
逃都逃不掉，有因必有果。
所以，其實不用把之侷限于父母經。從戲劇的角度來看，每一個顯現出來的行為或個性，都勢必有個原因（這也是很多人在做角色功課的時候會開始寫角色自傳，當然我個人並沒有覺得這種方式特別有用就是了。）
玩個遊戲吧，下一次你發現你有哪一個你不甚喜愛的邪惡思想浮現時，不妨做一下你自己的角色功課，回想你成長的片刻們，我想，唯有你找到了，才能來討論是否有機會可以戰勝它們。
當然，有誰是生下來就準備好要當父母的呢？我們都在學，都在感覺，天曉得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好好謝謝你的父母吧，無論你/妳覺得他/她們做得好不好，畢竟他們有你的時候，也還是孩子啊。
時間過得真快，今天我生日耶，2011年至今一轉眼已6年了......
蔡博你好
這篇文章 深得我心
光是父母開車接送這件事....真的默默型塑了很多很多
自己的個性
可以藉分享網址嗎?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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