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又要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這句話，
這不是在無病呻吟，
只是今天下午逛了三個小時的北門路，看見台南一中和女中的學生嘻嘻鬧鬧地騎著腳踏車經過我疲憊的身軀時，感嘆青春不再而已。

再20天就退伍了，
是開始回憶的時候。

我早就忘記新訓時候的對我很好的班長叫什麼名字了。
我只依稀記得往嘉義中坑的路上，有一個東山休息站，裡面的Starbucks是我喝過最好喝的(想也知道是補償心態)

我還記得林口新訓的時候，
天氣冷到讓人想要舉槍自盡，至少腦漿應該是熱的，可以稍微撫慰一下凍到沒有知覺的五官。

林口憲訓的第一次表演專長發揮。
是在一次教官安排狀況演練，狀況是：弟兄不聽規勸，在彈藥庫旁邊抽煙，煙蒂點燃草皮稍失火的狀況處理。

台詞很簡單：失火了！

弟兄一個個上台演練這個沒有意義的活動，大夥兒意興闌珊，因為一開始新鮮，到第四個以後，就沒有意思了。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演技派的。

我的「失火了」讓全場的弟兄從嘻笑變到鴉雀無聲，和我配合的弟兄緊張也跟著緊張，整個氣氛凝重到就像真的發生一樣。

那是我在軍中第一次覺得自己學戲劇還有一點用處。

林口的食物不是普通的爛，吃不飽的解決方法就是，煮一鍋超大鍋的肉燥，還有一大鍋的白飯，加上每天不斷的3000公尺，伏地挺身，還有永遠吊不上去的單槓：我最懷念的，竟然是這裡。

下部隊之後，遇到的，都是「人」的問題。

提到軍隊是小社會，或許我也不能矢口否認；然而這個社會的確是和學校不一樣：你必須被迫和你明明可以不用、不想共事的人朝夕相處。

而這些人，大部分還可能需要你卑躬屈膝地舉手答禮。

然後開始要習慣一些邏輯：
1. 做得越多，是給自己找麻煩
2. 做得越好，只會越來越多事
3. 跟你好的，背後不見得跟你好
4. 跟你不好的，會在你得意風發的時候挖洞給你跳
5. 有機會打混就要打，就機會閃任務就要閃，有時間睡覺就睡覺
6. 所有你當初堅持的事情，會在退伍前變得完全不用在意
7. 當初你想要極力改變的事情，到頭來還是完全沒有變

我起初不承認自己是觀念很重(學長學弟制)的人
但是我後來發現我有，然而我自覺我的觀念是正確健康的；術業有專攻，先後有順序，學長學弟制建立在尊重互助的禮貌上，是一個軍事體制必要存在的規則。

然而，在我自己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大愛」理論下，帶出一匹截然不同的．．．弟兄(我覺得他們連稱呼學弟都不適合)

疑問。

究竟我們的教育，不論是軍事教育，或是生活教育，需要什麼樣的鞭敕？

我是在營級單位，當初我一個人隻身被調到全部都是空軍學長的營部。
只有一個人，又新到不行，所以廁所一定是我掃，便當一定是我打，便當一定是我倒，便當一定是我洗，公差一定是我先去，報到隔天就開始站哨；就像你們想的那樣。

我雖然心有不悅，但是我覺得如果大家都是這樣苦過來，為什麼我不行？

看到現在這一群寶貝，連續掃三天廁所就不高興，便當還有一群可以輪流打，因為新規定的關係現在完全不用站哨，整天要是沒事就躺在床是看自己的書和聊天。

有一種複雜的感覺。

什麼感覺呢？我說不上來，但是我知道，我沒有那麼偉大，我並沒有真的因為他們沒有成為精壯的中華民國國軍而感到悲憤。

我
只
是
嫉
妒
。
所以一旦察覺了自己不甚光明的心態，我就漸漸忘掉什麼學長學弟制了，尊重是打從內心的，反正軍隊裡面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做出來的，太在意、太拘泥於形式只是跟自己玩一個一年四個月的欺瞞遊戲而已；我決定不加入。

然而，我自認不是一個好學長，我沒有好好教我下面的人。

不過，請讓我不負責任地說，我不想管了。

所以，男孩要變成男人了嗎？

他對這個社會多了比較強但是不見得有建設性的批判意識；他對一些無法改變事情可以消極地侃侃而談；他在不想管事的時候可以說撤就撤，轉換戰場；他學會看人臉色，但不見得吃人嘴軟；他開始會臭屁當初自己新訓有多累，下部隊有多爽，他會開始看不起沒有當兵的其他男生；他知道當他以後在職場遇到再怎麼不合理的事情，都可以跟軍隊的某個長官一較長短．．．

他都知道了。

他．長．大．了？
這．就．是．男．人．了？

妳
們
要的是這種男人嗎？

男孩
幹嘛
要變
男人

這本應是一個女人跟男孩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