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午一名男子陳屍……』


關上電視，每個整點重複播放的新聞，每一次的重複提醒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給。」接過莉乃遞的熱牛奶。
「告訴我吧，事情的經過。」莉乃坐到我身邊，一反平常嘻笑的態度。

莉乃會這樣問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那個男子陳屍的地點是……我家。刺在他心窩的那把刀也是我家拿出來的，就連將刀刺進他心窩的人也是……我。
一五一十的把事發經過告訴莉乃，莉乃現在一定覺得我很可怕吧，殺了人之後還能這麼冷靜的來她家，甚至不哭不鬧。

「萌乃…沒事的…」沒有苛責、也沒有露出恐懼的樣子，只是輕聲安慰。這樣反而讓我原有的冷靜消失得無影無蹤。眼淚滑落，其實自己一點也不冷靜，只是恐懼，因為有人安慰，反而想把這份恐懼毫不保留的宣洩。

「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萌乃不需要煩惱這些，全部交給我就好了。」莉乃摟著我的肩。這樣溫柔的莉乃，反而讓我覺得很不習慣，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不想讓我知道一樣。

「莉乃，妳可不可以像平常一樣，這樣…我好不習慣。」
「咦？萌乃…我好傷心。」莉乃又恢復平常的樣子，佯裝傷心的樣子縮在沙發角落。



這樣打鬧玩樂，或許可以暫時忘掉不愉快的事，就這樣過了今天。那麼明天呢？明天該怎麼辦？就這樣去自首？或是躲著？那又能躲多久呢？帶著這樣的心情漸漸的睡去……


不行，完全沒辦法睡去。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起那個畫面，他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雙手在空中舞著，試圖抓住什麼，接著就像斷了線的玩偶……倒下。

起身就直往浴室走，扭開水龍頭，拼命的用清水清洗雙手。其實那個時候鮮血並沒有沾染到自己，但是就是有種洗脫不了的罪惡感，是自己用雙手結束他的生命……

想到這，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靠向身後浴室的牆，緩緩的蹲坐在地上，任憑水不停的流……或許這樣會好一些，無聲的啜泣著。


好痛苦……誰來…幫我分擔吧……


「萌乃？」莉乃從旁邊的門探出頭，擔心的看著自己。其實莉乃已經默默的替自己分擔了吧，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才是最糟糕的。

「我想，我明天就去自首吧。」
「……我明天中午陪妳去吧。」走進浴室，將水龍頭鎖緊。
「早點睡吧，嗯？」遞了條毛巾給我。
「陪我…」抓住莉乃的衣角。死刑犯在行刑之前也都有最後一個願望吧，可以任性的把這個要求當成我最後的願望嗎？
「嗯。」



也不知道是因為昨天在浴室宣洩了一番、還是莉乃的緣故，總之後來睡得很安穩，發生那件事之後第一次。

走到客廳，桌上擺著一個袋子，裡面放的是早餐，外面還貼了張便條紙，「早餐幫妳買了，早上有事不在真的很抱歉，萌乃的睡顏 GET」，笨蛋啊…淡淡的笑了，至少早上醒來心情是好的，謝謝。

玩弄著手上的麵包，因為無聊，距離中午的時間還很漫長，現在的心情宛如等待行刑的死刑犯。
只是這樣呆坐在沙發上，就能夠耗掉幾個小時，等我回過神去注意時間時，已經是十一點多的事了，莉乃怎麼這麼慢。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喂？」
「萌乃，自首的時間到了～」
「…嘟—嘟—嘟—」

轉開電視。

『…兇手已尋獲，是男子的學妹……』

「笨蛋…」從小，莉乃就常常幫我做這個、做那個，只要我開口，就算會被責備，也會去完成，而且從來不會說是我的主意……但這次，我沒有要求妳去代替我啊！




偷偷的去了那件案子的官司。被告，沒有辯護律師，一切認罪，判處……死刑。死刑兩個字太沉重，尤其用在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的莉乃身上。無法停止哭泣，在聽到死刑兩字之後，罪大惡極的我才是應該站在那個位置的人，一切都錯了。

參加完喪禮，伯父伯母還是一臉無法相信、或著說他們相信莉乃，謝謝你們相信她，雖然不應該由我說。

終於，整個葬禮結束了，對我來說才是真正解脫的開始。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走了，這個案件也結案了，整件事都該從大家的生活漸漸淡出了……

而我這個遺漏的人也該走了吧，一步、兩步、三步……
往前踏出最後一步，踩空了，預料之中，緩緩墜落……


這個世界，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