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化】

阿嬤上了年紀後個性變得軟弱，阿公就是她的一片天，沒有阿公在身旁，自己似乎什麼事都做不了；阿公去世之後更是。原本阿嬤還願意到屋外巷弄散散步，做些簡單輕鬆的運動，遇到年齡相仿的老人家順便聊上幾句。去年十月底在樓下不小心絆倒，右肩脫臼休養一個月，跟著我一起坐月子，從此之後就不願再下樓去。

二樓平面三十幾坪，阿嬤的活動就在房間、走廊、浴室、直到客廳的沙發間打轉。坐息規律，早晨五點半起床自己先泡杯牛奶，然後就等媳婦也就是我媽將三餐一一送上來。除此之外，不是在房間的床上躺著就是在客廳的沙發上躺。客人來了？很抱歉，請自行找空位坐下，這個位置是我的！幾番溝通之後，阿嬤才起身回房去休息。

或許是太久沒出門與人接觸，大夥兒又要上班或在樓下做生意，也不是說很有空常上樓陪她，結果阿嬤竟然開始喃喃自語，口中唸唸有詞不曉得在說啥跟誰講話？有點給它恐怖。

有一次忍不住問阿嬤在跟誰說話，她說沒有，只是在練習講話…聽在耳裡，疼在心底。以為多陪她可改善這樣的狀況，並沒有。阿嬤似乎活在自己的幻覺裡，開始對我們講天方夜譚。

她說，四叔回來了，寄放五千元在阿莉那兒，叫她拿給阿嬤用。

阿莉是隔壁鄰居，我們看著她長大的。週末假日阿莉會來幫忙顧店，打工賺點零用；阿嬤老把她當女傭般呼來喚去，讓我們對她頗不好意思，幸而阿莉很懂事，也不以為意。結果這次平白無故「欠」了阿嬤五千塊，害她現在只要聽到阿嬤的呼喚就趕緊閃人。

林林總總，諸如此類的事件一一上演，媽媽被考得煩不勝煩，仰天長嘯：「人老了都會變這樣嗎！？」

以前媽媽說，她老了絕不會像阿嬤這樣讓我們煩惱。最近她改口問我們，如果她老了跟阿嬤一樣怎麼辦？「我會打妳屁股！」我回答。

一個人的晚年會變如何，我相信多少要靠自己的努力。有沒有人孝順是一回事，但要活得有尊嚴，首先心胸必須要開闊。如果內心已經認定自己老了沒有用，每天等著日出等日落，就算有二十四孝在身邊，自己也不快活；相反的，每天過得很積極，即便是年歲漸高，依然是子孫心中的小太陽。

媽媽，雖然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永遠疼惜您，一如我們疼惜阿嬤一樣，但請不要讓您心中這把火熄滅，因為我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