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14 22:24:00寒楓

小說----戲劇情緣(四十六)

發出慰問函不久後,阿彰訂了機票和筱妮一起到醫院去看水玲,一路上筱妮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道碰到逸達會發生什麼事情,她也不確定讓逸達和阿彰見面會有什麼後果,但是她倒是很想見見水玲。阿彰知道筱妮心中的掙扎,他握著筱妮的手,笑著安慰她:「不要緊張,沒有那麼危險,最起碼我會護著你。」對於阿彰的體貼,筱妮只能從心裡感激,因為只有阿彰才能了解她不如表面上那麼堅強。
到了醫院,立刻見到逸達在外面等候,筱妮一見到逸達緊張的說:「逸達,好久不見,這是陳瑜彰。」
逸達冷冷的回道:「嗯。」
阿彰把手中的禮物交給逸達說:「這是給水玲的。」
「嗯,謝謝,我帶你們去看水玲。」
走進病房後,一眼就可看見燕玲坐在床邊,正在照料水玲吃午餐。水玲一看到兩位陌生人先是楞了一下,繼而看到逸達和燕玲的表情,馬上了解眼前的這兩個陌生人就是她心中的問號,她仔細打量著筱妮,然後轉頭對逸達說:「你不介紹一下嗎?」
逸達悶悶的說:「這是邗筱妮和陳瑜彰。」
「你們好,逸達常提到你們。」
筱妮不知道為什麼水玲這樣說,或許是看到逸達臉上苦悶的表情,也或許是自己疑心,一下子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對水玲微笑。這時燕玲突然插了一句:「是呀!尤其是筱妮。」燕玲才一說完這句話,每個人都快窒息一般,就好像誰在病房內投了一顆炸彈。
然後是阿彰打破僵局:「這是當然的,畢竟他們是大學同學呀!」
筱妮接著阿彰的語尾說:「是呀,我也常跟阿彰說起逸達呢!」
燕玲一聽筱妮這樣說悶哼一聲,水玲拍拍她的手,轉頭對逸達說:「逸達,拿椅子給他們坐呀,別站著。」
逸達喔了一聲,拉了兩把椅子讓阿彰和筱妮坐,自己也坐在水玲旁邊。
幾個人坐在一起卻找不到共同的話題,場面非常尷尬,筱妮拉拉阿彰的手,示意他說些什麼,筱妮的舉動逃不過逸達的眼光,只見他臉色更黯沉,水玲看了一下,苦笑著說:「謝謝你們來看我。」
阿彰接著說:「我一直很想看看你,因為燕玲常說到你。」
「是嗎?那她怎描述我?」
「她說你善解人意、溫柔婉約、評價很高的。」
「真的嗎?」見阿彰點頭後,水玲轉頭對燕玲說:「姊,我哪有那麼好?」
燕玲淡淡的說:「當然有,不然逸達怎麼會選擇你?」
燕玲的話一說完,病房又陷入一片死寂,有的只是每個人臉上不同的表情,如果有人發明解讀機或讀心機,一定可以分析出一堆酸甜苦辣的數據。
阿彰清清喉嚨說:「我從燕玲那聽到的都是有關你們好的一面,就這些優點來說,你們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就像我和筱妮一樣。」
逸達聽到這句話,好像心中的苦一下子全湧上來,他霍的站起來,但立刻察覺自己的失態,悶悶的說:「我出去透透氣。」
阿彰也跟著起身說:「我也去透透氣。」
逸達看了阿彰一眼,一語不發走出病房,阿彰則是對其他三人笑了笑才轉身離開病房。
阿彰離開後,病房又安靜下來,筱妮心裡一面埋怨阿彰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一面不安的扭著手說:「嗯……我想他們的透透氣是……」做了個抽煙的手勢後,苦笑著說:「真是壞習慣。」
燕玲冷冷的說:「對呀,不過逸達的壞習慣是誰讓他養成的?」
「我……」
水玲搶著說:「姊,我有點渴,你可以幫我買點飲料嗎?」
燕玲知道水玲想跟筱妮單獨談話,她拿起包包,冷冷看了筱妮一眼,走出病房。
一等燕玲走出病房,水玲立刻說:「我不會跟你道歉。」
「道歉?什麼意思?」
「如果你是來責備我搶走逸達,我是不會道歉的,是你自己拱手讓人的。」
「不,我並沒有要責備你,是我自己的錯,若不是因為我不敢反抗傳統,我和逸達也不會這麼……算了!不提那個,我只是想看看你,我對你的一切感到好奇。」
「好奇?」
「是呀,我想知道逸達選的人是什麼樣子的。」
「現在你看到了,你覺得怎樣?」
「逸達能有你的陪伴是很好的。」
「是嗎?」見筱妮點頭後,水玲接著說:「其實我對你也很好奇,因為我想知道是誰放棄逸達這麼好的人,是誰讓他這麼傷心。」
「我……我說過這是傳統。」
「那你當初就不該喜歡上逸達,不該回應他的愛……」停了一下,水玲低低的說:「不過也因為如此,我才能……趁虛而入。」
「水玲……」
「我並不後悔,你認識逸達四年,比我更了解他,但是我打算用一生來了解他。」
「……我想就算逸達喜歡我們,我在愛情上還是比不上你。」
「不……逸達心中還有你的存在,我永遠只能是你的影子,一個不像你的影子。」
「我這輩子已經給了阿彰……你這麼努力,逸達一定會了解的,他不會負你的,你們對愛都有同樣的熱度,一定會很幸福的。」
「『你們對愛都有同樣的熱度』……」水玲苦笑著說:「你們連口吻都一樣。」
「逸達他……?」
「嗯,他也說過相同的話,就在我出車禍前幾天,他對我說:『玲玲,我們對愛都有著相同的熱度,只怕會燒盡對方。』難道你們連思想都一樣嗎?」
「……」
「我越來越了解逸達喜歡你的原因。」
「可是他現在喜歡的是你。」
「我永遠只能是第二,如果你不消失……」
「消失……」
「嗯,如果你能從逸達生活中消失……」水玲突然拉住筱妮的手說:「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再見逸達?」
「我……」
「拜託,就算是我求你,這段感情……我已經賭上自己的性命,如果逸達他……」
筱妮呆呆的看著水玲痛苦又堅定的表情,她一下迷失了自己,這個女孩對愛情有著多麼深的期許,仿若逸達的一切就是她的所有,筱妮不禁想起媽媽對爸爸也是如此,如果說水玲是個陀螺,逸達就是控制方向和速度的繩子,曾經她對這種生活不屑一顧,但是現在面對水玲的祈求,筱妮不禁問自己:『是我太冷漠了嗎?還是她太過熱情?愛一個人怎麼能如此死心踏地,無怨無悔?她為什麼能對愛情如此自信?幸福本來就沒有保障,為什麼她還能如此深陷於一段不知結局的愛情?如果把愛情比喻成一個可以隨意轉換的空間,這個人到底是處在那個夾縫中?為什麼她在夾縫中還能對愛情抱著高度的熱情?逸達是否也是如此?要享受愛情之前,難道必須承受那麼多未曾預料的痛苦?』
她掙脫開水玲的手,走到窗邊,看著外邊的車水馬龍,過往的一切如跑馬燈一般掠過眼前,她閉上眼睛,彷彿這樣就可以留住所有的記憶。過了許久,她聽到水玲不安的問:「可以嗎?」
她轉過頭,盯著水玲看,緩緩點頭說:「雖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們有著共同的同學……但是我答應你。」
「謝謝,只要你不見他,我就是第一。」
筱妮搖搖頭,逸達是不會這麼輕易就忘記過去的一切,可是現在,她並不想去探討水玲是不是在自欺欺人,剛才那些思緒已經讓她有些暈眩。她慢慢的問:「你真的這樣想?」
「嗯。」
望著水玲肯定的表情,筱妮再也不想去討論水玲對逸達的感情,她對著水玲笑了笑,緩緩的說:「我想去找阿彰,你自己一個人沒問題?」
「沒有,如果你看到逸達……」
「我知道,我記得答應的承諾。」
「謝謝。」
筱妮不再看水玲,拿起皮包走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