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點了一柱香，清幽幽的站在陽台往外看，口中喃喃自語著。

那是一場硬碰硬的天人交戰。血淋淋又赤裸裸的。
形式像是祝禱又是詛咒，或者是某種不知名的巫術儀式。


「我真的不想活了。。。。」

『妳不想活了？所以。。。』

「我想死。」

『人都會死，早晚的問題而已。』

「我知道，不過我現在就想死。」

『生死是註定好的，如今妳命不該絕，怎麼可能說死就死。』

「當然可能說死就死，我可以自殺，用一種救不活的方式自殺，我就能死。」

『為什麼呢？』

「你問我為什麼要自殺嗎？」

『不，我問妳為什麼不想活了？我也想問妳，不想活了的另一條路是不是就只有死？不想活了？只是不想照現在的方式活？那換一種心情方式，妳能不能活？』

「你不是我，你說的倒是輕鬆？」

『命是妳的，親人朋友是妳的，要放棄的一切也是妳的，妳能要自殺就自殺，該是妳說的比較輕鬆吧？』

「我很痛苦。」

『所以妳不想活了？是想要停止痛苦？』

「嗯，我死了就沒知覺了。」

『妳確定嗎？對於死後的世界？』

「。。。」

『妳那麼勇敢，全然不知道死之後是怎麼一回事，就能雙手一放的面對。而眼前已知的痛苦又怎麼會有不能度過的道理？』

「我說了我很痛苦，你不懂，我的心已經死了，如今的我只是行屍走肉而已。」

『已經死了的心，是不會感覺到痛苦的。』

「你為什麼硬要跟我唱反調？不是什麼事情都像你說的那麼容易。」

『嗯。是啊，死這件事情就不容易。不如，妳告訴我妳計劃怎麼死吧？』

「我想上吊，幾十秒鐘的掙扎而已。」

『嗯，上吊被救活的機會不高，假如不怕尿了一褲子還拉下幾坨屎的話，妳可以先幾天不吃東西在浣個腸，應該會好很多，這樣只需要拖個長長的舌頭還有過於掙扎而血絲滿佈的眼睛。』

「不過，我不會割腕的，我不想有被送到急診室的機會。」

『除了上吊，割腕，還有呢？還想到什麼死意堅決的好方法？』

「我可以吃安眠藥，然後把瓦斯打開，安安靜靜的在睡夢中一覺不醒。」

『聽起來很不賴，妳還可以在床上故做浪漫的灑滿玫瑰花，假如妳家沒有因此爆炸，妳也沒被灌腸洗胃的話。』

「你不要一直說風涼話，一點也不好笑。」

『妳有放不下的人嗎？父母？家人？親戚？朋友？同學？同事？愛人？還是妳有寵物？……，假如妳的死他們全都拍手叫好歡聲雷動的話。』

「。。。」

『妳有未完成的夢想嗎？想去的地方？想學的東西？想吃的料理？想穿的衣服？想愛的人？想跳的一支舞？想讀的一本書？想看的一部電影？……假如妳的死是因為妳所謂的萬念俱灰？那最大的慾望是不是根本來自於妳想要什麼而得不到？』


女人醒了，輕飄飄的思緒讓人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全身的關節因為失速的墜落隱隱作痛，被高遮瑕力的化妝品掩飾著的嘴角還有一長條縫線的痕跡，坑坑疤疤的像是某種紀念般的環繞著支離破碎的軀體，眼前一片漆黑，有些粗糙的黃草紙過度擠壓著空間，整個鼻腔灌注濃濃的檀香，壓迫的讓人難以呼吸。

女人聽到木材吱吱作響的聲音，融合著撞擊釘子的敲打聲，還有頻率始終非常一致的誦經聲，女人嚐試開口，卻聽不見什麼的啞啞著。



昏昏沉沉中，女人彷彿聽到有人大聲呼叫她的名叫她快走。

而一心想追求的死亡，在赤焰的沸騰下，原來彰顯的如此強烈。

而這場不為人知的百年孤寂。

也終於張狂的把痛苦演繹成無所遁形。




女人突然明白。

原來稱心如意的自己。

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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