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在詢問之下，發現是名單上的一位未訪住戶，我詢問著她的受訪意願，語氣裡肯定有著膽怯與興奮。

　　「你要問什麼？」

　　「大概是一些住戶的資料，像使用語言，工作性質......」

　　「問這些要作什麼？」她說，我望向她盯著我的眼神，開始模擬接下來的訪問策略......那眼神是拒絕訪問的開始，我轉向看著問卷，希望可以稍稍冷靜。

　　「好啦，我知道你們會來，這個政府總有一天會開始作這種事！」阿姨的語氣裡有著預言家的沉穩。

　　「你知道這個問卷訪問了以後要做什麼？」

　　「基本上，這些答案的數據都是未來建設的考量......」這問題我回答得多了，官方說法不成問題，我流利地回答，阿姨卻只是望著我後方的白牆。

　　「你錯了。這些資料是要掌握我們的狀況，最後是要送去中國的。」

　　啊？

　　「我沒想過是這樣耶，阿姨？」

　　「這次作得這麼詳細，跟以前都不一樣，這不是很奇怪嗎？而且問這個問題分明就是要知道我們的現況，這樣他們才好順利控制...這個政府真的是傻子，作這些老百姓反感的事情，你知道嗎，那個時候國共內戰，國民黨那些軍人到處搶小老百姓的食物跟生活必需品，弄得每個人都慘兮兮；共產黨就不一樣，他們會想，告訴他們手下的士兵不准去搶奪，一比之下，他們的名聲就比國民黨好太多了！」

　　「你說，這樣的中國是不是很聰明！」

　　我愣在一邊。手上的問卷雖然填完了，陪著行動不便的阿姨慢慢上樓，話題停在這裡，我也有點呆住。

　　「所以阿，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歷史讀得太少了......不知道從過去中學到教訓。」

　　「哈哈，真的，我回去該多讀一點歷史書了！」我搔搔頭，不好意思地笑，跟阿姨道了再見。





　　我想起了訪問到的一位公務人員，她面對我已經習慣的歉疚姿態，說：「因為我就在公家機關裡工作，所以我知道，你們訪問到的數據資料實在太重要了！」

　　不管如何，那些大計畫屬於歷史，我們只是在洪流裡滾動，想找到一個停留河灘的小石頭，從不堆積的石頭，是無法改變河流流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