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第二部(三十)


東苑

崎路人將黑衣塞進床榻下後，便來到桌上拿出一晚的記錄時辰表研究著……

這時三裁公正糟著臉色從另一個小廳轉進來。

「怎麼？瞧你臉色差的，還很痛嗎？」後頭那幾個字講的可小聲了。

「吾、吾才沒那麼弱。」帶些尷尬的回他順道瞪他一眼，哪事不提提這事，是故意的嗎？哼！

「喔，呵呵。」乾笑幾聲顯得有些難為情，「不然你臉色怎麼……」

「這幾天太繃了，都沒休息，睡不著。」

他拭去額上不正常的冷汗，腦中清明的預知片段情結，若是未來即將上演的，那他們倆的處境堪虞。

他預見他們倆被魔威追殺到無路可退時，迫不得已雙雙跳崖……

又見他與魔威獨戰著，那崎路人呢？

為什麼崎路人不與他一起？

會不會是？

「啊－－」

難道他死了！？

不－－

不會的！

他還不想與崎路人天人永訣，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暫了，他不願……

「啊－－」

痛苦的抓著自己的頭髮拉扯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你還好吧？」見他如此，崎路人擔憂道。

為難的點點頭，告訴自己先別讓崎路人他知道，得先想個法子才行。

「吾只是覺得累罷了。」

「那躺一下吧！」

「陪吾。」

點點頭，抓著桌上那張記錄紙張便和三裁公窩在床榻上去了，側身躺著，而崎路人就在旁盤著腿在看那張紙。

「你……應該不是短命相才是。」久久，三裁公這樣說著。

「最糟的狀況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嗯，大約三個時辰換一批，每批十人一組，再分化五人一小組，每次交接會有三百時數下的空窗期……三百時數啊？很短的，但也只有這時候能利用了。

「是什麼，說來聽聽吧！」他打了個哈欠，居然有點睡意，真是難得。

「！？」三裁公的無意卻是惹來崎路人眼神突來一黯，這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一眨眼的時間，眼神又靈活了起來，「哥哥死過一次，這話你信不信？」

〝什麼！？怎麼會！！〞

睜大眼，崎路人的話讓他錯愕，心跳漏了好幾拍，這下睡意全消了，而這死痞子說的還真輕鬆啊！

「誰，幫你重生」摒著鼻息，小心翼翼的問。

「一頁書，他…哈，我很感激他啦！真的，哥哥生死兩頭都體驗過了，還有什麼好怕的，若真要說有嘛，就是你囉！」

說著便對三裁公笑開了顏，三裁公可是他心頭上的寶，尤其是兩人有了親密關係後，更是希望與三裁公密不可分些，可惜，三裁公走的路是夜路啊！這關過了下一關還在路上等著他呢，而他卻無從幫起，他不能昧著良知做事，雖然兒女情長，但他卻不願氣短，要他昧著良知做事他會無顏面對一頁書那票人的。

「你的嘴巴真會說話，利口、損人、甜言蜜語，吾還真怕會被你騙了。」指腹在崎路人的唇上流連了幾下，見他揚起唇正笑著，是在取笑他開始起了患得患失的可笑心態嗎？哼！

原來他這麼該感謝一頁書，若不是他，也不會再有崎路人的存在了。

「那是別人對我不了解，但真正認識我的就會了解我的為人，你很聰明的，只是你太擔憂我的安危，所以一直放不開，一放不開你就受到約束。」他握住唇下的手輕吻著。

「你是該慶幸你是吾有生以來唯一進佇吾心的人，吾若有心，昊雄又豈會立於其他十三星聯而不敗？」

「是、是，但是凡事是否該適可而止？」他淡淡的提出他的建議，這條路再走下去對三裁公總是不好。

「嗯……」眉頭一緊，崎路人的意思他明白的，輕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提出他的口頭約，「等這關過了，你的事也了結了，如果吾還沒有嫌棄你，吾可以就此罷手。」

「哎，千萬別嫌棄我，這次不滿意，哥哥下次改進就是，別退貨啊，會讓人笑話的。」

他一本正經的道著，可這卻引來三裁公頰上一紅，被子一拉將臉給蓋了去，「死痞子，你夠了，敢再開口提一字，吾打爛你的嘴。」

聳聳肩，真是說不得，「不然你睡一覺吧！」

「有那麼簡單就好了。」他悶聲道，崎路人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怪癖。

嘴一撇，揚起手指，出其不意的往三裁公那黑甜穴點去後，輕輕的掀開他臉上的被子，見他雙眼闔去表情算安詳啦，唔，還有，臉紅的模樣真的很可愛又帶點迷人的味道，呵呵，「嘖，這樣不就好了？好好的睡一覺吧！醒來後又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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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剛亮

甩上乾坤袋上肩，才剛要出東苑的崎路人便被幾位守門人員擋住了去路，不准他踏出半步。

「別這樣嘛！就當是放哥哥一條生路，嘿，我和三裁公已經不相干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嘿聲阻止其中一位守門人員企圖對他動武，由他們的眼神中可看到他們對崎路人是恨的牙癢癢的，可是又礙於他的武功高，而不敢妄為。

「少囉嗦，魔威星主有令，不准任何人離開東苑。」雖然沒一次攔得住三裁公的，可還能說的理直氣壯，佩服、佩服。

「喂，聽說三裁公待你也不壞，你竟想在這時候離棄他，這就是正道人士的一貫作風嗎？哈哈－－」

「咦？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紛飛，在下與三裁公只是一般關係，現在都搞成這種情形，不走難道陪死？」他顯是笑他們的大驚小怪。

「那是你們的事，不准出來就是不准。」

「哎呀，通融都不行嗎？」他試著說服對方。

前頭一抹熟悉的人正逐漸前來，正是青使者，手上還端著備好的早膳，不料卻見崎路人與守被人員在爭執，「崎路人，你這是？」

「唷，你來的正好，勞煩你對這幾個呆頭呆腦、不知變通的傢伙說說，我崎路人已經不插手三裁公的事了，叫他們別再為難我，快快讓我出去，我豈能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你？」崎路人的話讓青使者一陣錯愕，怎會如此？「星主他知道嗎？」

「他若知道了，我走得了嗎？他留下我還不是要利用我罷了，啊～～和你講這麼多做什麼，反正我就是要走就是了。」

「想不到你是這種人。」算是星主錯看你了，「你要去要留不是在下能決定的，你去求魔威吧！也許他會放你一條生路。」

「喂，帶我去見魔威吧！」他轉眼對守門人員請求著。

「哼！」厭惡的哼聲道，他早該知道這青年貪生怕事，會選在這時候離開也不意外，只怪是星主對他太看重了，枉他還一度以為可以利用崎路人來保護星主，真是累他一時的用心試探。

端著早膳進了屋內後，才又發現星主還在睡，於是就側身在床邊候著，心頭又慢慢的將崎路人的無情行為給消化取讀一次，不一會的時間，那崎路人卻哭喪著臉折了進來，顯然是希望落空。

也不瞧青使者一眼，就苦著臉在用那桌上的早膳，用著、用著，居然全吃光。

「崎路人－－」這可讓青使者生氣了，他這膳食可是送來給他星主食用的，而他竟然胃口大，將兩人份的食材全吃光了。

吃的飽飽的，臉竟也不苦了？哈哈－－樂哉！

他怒不可遏的來到崎路人眼前，「你真是令人，」

令人如何？

這倒讓青使者接不下話，三裁公星主十分推崇此人，且對他極好，相信他對星主亦是才對，只是不料他竟會選擇在這關頭要離去，雖錯愕不解，但一切還是等星主醒來再讓他們倆自個解決清楚，倘若他冒然出手，星主怪罪下來那更是不妥。

「如何？」

「摸不清你在想什麼！」他試著沉穩住自己的脾氣道。

「不想死啊，呵呵。」

他輕笑道，伸伸懶腰，既然出不去那就暫時休息一下吧！轉入書房內休息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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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三裁公醒來聽到青使者的報告後，鐵著一張臉去找崎路人，結果兩人鬧的很僵，尤其是三裁公更氣的不可自制，而崎路人卻是一臉無所謂，一心只想離開昊雄。

消息當然也傳到魔威那，所以他還特地來損了三裁公一記，這讓三裁公更是倍感臉上無光，更讓他生氣的是他不但沒放崎路人離開，還故意不接受崎路人的請求讓他移到別處去暫住，存心讓三裁公難堪，而青使者也一同被移往東苑這地方暫居，以利於監控。

三裁公氣的生病了！

這讓青使者吃驚，從沒聽說星主為了誰而病，看來崎路人在星主的心中地位真不可比擬，而崎路人呢？星主病後連來看他一眼都不肯，真是該徹底相信他是無情之人了，如今已是事發第三天，崎路人對星主仍是不理不問的，對於他想離開昊雄的心願無法達成，所以他都是在書房，幾乎是少踏出一步的。

第四天夜晚，三裁公的病情不見好轉，崎路人的背棄讓他鎮日鬱悶反常，這看在青使者的眼底可真是近乎天要毀滅了，昊雄還等著三裁公星主來光復，被囚困的同伴還等著星主去解救，而現在的星主卻為了一個崎路人所困苦，這實在是件糟糕事，難怪乎左右參軍會說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殺崎路人是最後的選擇，這下他終於懂了，為了一個崎路人，三裁公真的會垮的。

守在三裁公身側的青使者暗自思起今日午時，他悄悄前去私會崎路人時，崎路人無情無義的模樣，哼，他恐怕還天真的以為他能安然的踏出昊雄一步哩！

「崎路人，我家星主氣色一直起不來，能不能請你去看一看他？」為了三裁公星主，青使者不得不再次來找崎路人，這已是第二次請求了。

「嘎？青使者，你別害我，現在我與三裁公的關係是能撇就撇，最好別再見面了，下回你千萬就別再來了，還有，你若有幸見到魔威星主，勞煩同他說一聲，我崎路人與三裁公已無瓜葛，請他放在下一條生路吧！」

「你當真寡義至斯？」

「你出去吧！命只有一條，哪能拿來開玩笑。」晃晃腦，不理會青使者的背向他，那神態視他如瘟神。

見崎路人如此，青使者帶些慍怒的離去－－

此時一陣風吹進，差點熄去四周的燭火，青使者忙將窗閤上，今夜烏雲密佈，但就是不見下雨的跡象。自魔威佔據昊雄後，服侍三裁公的侍者也一個不留的被轉送過去服侍行天子，所以現在服侍三裁公的工作就落在他身上，起初雖是不習慣，但三裁公是他的星主，能服侍星主，對昊雄子民而言這可算是難得無上的膺榮。

只是沒料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星主如今竟會為情所困惑，這真不是昊雄子民所樂見的，尤其現在正值賊人叛亂，急須做的就是將已失的國土奪回，還我山河才是主要之際，可是以三裁公星主目前的情況而言，真是有所困難。

最有利的方法他已經試過了，但崎路人的拒絕是扼殺了他們三人的生路，崎路人現在恐怕只想保住自己的一條賤命了。

而最糟糕的另一個方法是反激將法，殺了崎路人，藉崎路人的死來激發三裁公星主的鬥志。

崎路人雖然對三裁公棄之不顧，但三裁公星主仍未對他斷情，可是此法雖可行，卻也擔心三裁公會因此而喪志頹廢，這由他這幾日的失常，可見他對崎路人這青年用情極深，但是……既不能留為已用，留下又為禍害，此人留之何用？

「時候不早了，星主，歇息吧！」他端上安神湯至三裁公手中，這幾日三裁公的精神及身體狀況一直很不理想，於是青使者便試著勸他在夜間服用安神湯以便好入眠。

沒多話的，將手中安神湯飲盡後便拉著被躺下休息了。

就在三裁公呼吸平順均勻了之後，青使者來到窗沿打開了窗向外瞧看著一會後，便又閤上，人隨即便進了他的休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