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環島：每個人都在找一條，只有自己懂得的路

(摘要)

女兒，我想告訴妳，不管妳最終做了什麼選擇，不論世俗眼光是否贊同，我想掌握自己的人生，便是之於妳最好的意義。總之妳是誰，要比妳做什麼來得更重要。

環島，這是我的夢想，即便有再多的人能夠陪我一起走，但也只有我自己能夠走完屬於我自己的這條路。不去也沒關係，但去了，於寫墓誌銘時，會少一條憾事。

(內文)

過去走過的路，都是在為未來做準備。

女兒自妳準備大學聯考以來，拔跋始終找不到時間與勇氣與妳聊一聊。最終我只好書寫我於這次環島的所見所聞所想，也即我選擇用文字的方式來表達我所想講及想告訴妳的，希望妳能在內心平靜時看一看，然後告訴我，你打算拿這瘋狂且寶貴的青春怎麼辦??

以下這些內容雖然拉雜瑣碎，但卻都是我希望妳這個年紀就要已經知曉的事情，都是但願當年我在妳這個年紀時有人可以告訴我的事情。因為雖然妳現在生活的世界和我過去生活的世界顯然大不相同，但我猜想妳會碰到的問題，不會和我有太大差別。然後，我想告訴妳，不管妳最終做了什麼選擇，不論世俗眼光是否贊同，我想掌握自己的人生，便是之於妳最好的意義。

聽習慣「你做這件事情有意義嗎?」，使得拔跋馬麻不但習慣於被他人擺弄自己人生的意義，進而也開始用自己的經驗來評斷他人生活的意義。例如你不是在考試前跟我說妳要去學吉他及直排輪??但馬麻說「妳現在做這些事情都沒有意義，要有收穫就要有努力，這樣妳流下的汗都不會白費，因為過去走過的路，都是在為未來做準備。」 (拔跋=爸爸；馬麻=媽媽)

很多人都以為有努力必定有收穫，然我一直不這麼想。可能大多時候連我們自己都沒發現，其實真正「用對力的努力」微乎其微。其實會說自己有多努力的人，通常都還好，通常都還在無限列車上，尚未進到無限城內，因為真正努力過或正在努力的人，連跟你計較的時間都沒有。

我就是這樣才沒因自己在部隊中長期碰頂，受困於專業職四無法職階晉升而怠惰。我曾經胡亂努力過，那種努力是一種抱持「為他人工作」而不是「為自己工作」的心態，每天都覺得自己的時間被支配與被瓜分。我總想說：「為什麼事情沒有好轉？為什麼我還在這？」那是因為盲目的努力，並沒有讓我進步，只是一直在原地打轉。(無限列車=鬼滅之刃中炎柱與猗窩座拼鬥之處)

不是「做好工作」就是努力了，很多時候，我覺得不斷想你有多努力是沒有用的。努力這件事，不是用想的，而是……拉回正題，回到環島這件事。 (無限城=鬼王與鬼殺隊正面決戰的地方)

我很想給出一個很有意義的答案。

很多人問我，你為什麼要環島？被突然這一問，覺得好像非得要說出一個符合社會期待的意義，才是一件對的事情，否則就只是浪費錢、浪費體力及自找罪受而已。許多人問我，你為什麼要環島？我很想給出一個很有意義的答案，比如說「我要去關心這塊土地上的每一個人」、「iTaiwan」、「挑戰自己」、「你不覺得，我對泰國及日本比對台灣熟悉?」或「交些軍公教以外的朋友」。但我發現，我似乎給不出來。然給不出來，不代表我的環島之旅，就是沒有意義的。

對我而言，環島這一件事情當然很有意義，而且我相信，無論一個人選擇做什麼，他的任何行為對他自身而言，必然有其意義存在，只是這樣一個意義，在大眾眼裡，並不一定是件有意義的事情。例如樹懶叫，樹懶的叫聲對你而言或許沒有意義，因為你聽不懂，但對樹懶本身就很有意義，因為牠或許已發出事關族群存亡的訊息。

環島這個夢想，即便有再多的人能夠陪我一起走，但也只有我自己能夠走完屬於我自己的這條路。環島這個夢想，因有諸多因素，一直到剛好是拔跋年過半百的八月八日那天，你及媽媽不約而同跟我說：「我長大(年邁)了，我要自主(獨立)。」，我掐指算了算(其實是歪頭想了想)，然後答非所問的回說「我要去環島」。於是環島這個夢想，拖了許久之後，終於得以出發。

豁出去！真正的世界總在舒適圈外面。板橋到白沙屯。07:23到09:37。

拔跋選擇從板橋出發而非從台北，是因我讀高中時的一個經歷，起源於我的室友，沒錯拔跋因住校而有室友，沒錯我幫我室友交筆友，那是PC+MS_DOS剛上市，還沒有inter net這個單字的年代，沒錯我讓精蟲衝腦的室友轉型成文青(我曾一晚代擬五封信)，這其中就有那麼一位(其實就是你所認識的鄭明宗伯伯)，經過一段時日的魚雁往返，終於約出對方，為了屆時不會認錯人，他特意洗了一張照片(沒錯，真的是用「洗」這個動詞)寄給對方，對方許諾他於板橋火車站見面，對方說她沒相片給他，為了屆時不會認錯人，她將站在「火」字下方。

那晚收假，我們都在等他回來述職，但他一直沒出現，我們都認為他一定是樂不思蜀，聽說隔早，他父母開車載他來學校，聽說板橋火車站外的招牌只有板橋車站四個字。我一直記得那個女孩的字跡，我一直記得那個女孩子就讀北市商廣告設計科，我一直記得那個女孩叫麗文，她住板橋篤行路；我記得這個是要幹嘛?我不知道，但我就是一直記得。

或許是因07:23就上車，有點想睡，所以才想起這些，一直到竹南才回過神來，拔跋本想在苗栗以北找個地方下車，以免讓人家講說你的環島缺了北部，但轉念一想，我是不是又糾結在想要滿足人家認為你的環島必須有意義這件事情上?然而缺了北部又如何??阿嬤的腰及腿關節日益退化，帶她出遊必須考慮步行距離，而我想帶阿嬤來參拜白沙屯媽祖，所以我先來丈量從車站走到拱天宮要多久，這樣的意義夠有意義了吧。

白沙屯據說是由其北邊過港溪口的白色沙灘在海風吹拂下會形成新月型沙墩而得名；又每一年三月前往北港朝天宮的進香，更是凝聚了以白沙屯為中心的信徒的向心力。

我從後站出站，因為聽說後站有接駁車可直抵廟口，我得去確認一下。一看果然有接駁車，這可讓阿嬤少走些路，於是我立馬想了一個行程，我擬於某日上午先去後龍的水牛城，中午到白沙屯參拜媽祖，下午到新埔海邊看夕陽，這個苗栗一日遊行程，我打算等回到家後便向阿嬤稟告並請示其是否願意參與。近年她總是以腰痠腳痛婉拒兒子安排的活動，她總告訴我說你不是我不知我有多痛，而我總告訴她說妳不是我，妳怎知我不知妳有多痛。

09:37抵達，10:11離開，這是個很大的挑戰，但豁出去了，所以當我一快速地說完「保佑我媽壽豐吉安、我弟家大肚成功及我家永保安康」之後，就跑出廟門去趕搭次班區間車。或許太急著趕車，我突然胸口很重，彷彿有石頭壓著，一口氣提不上來，不得不停下來休息，我想說這就是一個人上路的麻煩之處，若忽然人不舒服，該如何是好?

我如果到你阿嬤這個歲數，我如果沒你阿嬤的腿關節退化及腰酸背痛症狀，那我會是一個人還是帶一群小朋友環島?在白沙屯車站等候往彰化的區間車時，或許是身處這種小站，或許是一直提到阿嬤，所以不自覺的，我想到你阿嬤曾說過的一個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