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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巨型海報事件,有不少人將之分享於FB上,於是這引起了記者的側目,接下來我們又推出幸福餅活動,這下,有記者上門來採訪了,據上門的記者說,他們是這樣發現我們的
施惠玲雖是大股東,但攝影機上門時,她把我推出來,她跟記者說我是老闆,原則上這句話也沒錯,因為我是這家店的小股東;後來我跟烘焙坊真的出現在雜誌上了,由於雜誌刊出我的姓名和照片,其後半過月的時間有幾個往日熟人來烘焙坊找我。同往日熟人相見,結果上很難說有多開心。倒不是討厭與他們見面交談。我當然也是懷念老同學的,他們也為能見到我感到高興,但他們談的話題,對現在的我來說終歸都已無關緊要。什麼怪頭後來怎麼樣啦、資訊科主任娶資料科老師啦、音樂老師幫他兒子拉辦信用卡啦,對這些我壓根兒提上不來興緻,但是他們的話總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一年級的那時候。每次他們講起軍歌、壘球、聯誼晚會、住校生幹部,我自己的腦海中都浮現出我舞伴及我舞伴的死黨。我想她們二人至今沒有寬宥我。
食尚雜誌出版後的一段時間裡,我真的後悔自己那麼輕易地接受此類採訪,好在一個月過後,就再也沒有人專門前來找我了。這也是雜誌可取的地方:忽地聲名鵲起,忽地被人忘光。我一塊石頭落了地。
不料過了一個半月,就在我差不多快忘掉雜誌的時候,最後一個熟人來到我這裡,是我舞伴。
一個星期一的夜晚,我在自己經營的烘焙坊的吧檯前,一個人靜悄悄地喝檸檬蜜茶。我和她坐在同一吧檯,相隔三個座位,但根本沒覺察出是我舞伴,心裡還讚歎好一位漂亮的女客人。
想說她的朋友就要到了,所以,當時我對這女子幾乎沒有注意。起初掃一眼,後來有合適機會又看了幾眼,如此而已。她妝化得很淡,衣著看上去十分昂貴而得體。檯面上放著同連衣裙顏色十分諧調的手袋。
她誠然漂亮得令人屏息,卻又不像是女演員或模特。店裡常有這類人出現,但她們總有一種意識,知道自己被人注視,身上隱隱漾出自命不凡的氛圍。但這個女子不同。她極其自然地放鬆下來,讓自己同四周空氣完全融為一體。臂肘拄在檯面上,手托臉腮傾聽薩克斯風四重奏,一小口一小口啜著咖啡,儼然在品味華美的文章,不時朝我這邊投出視線。我的身體已幾次真切地感覺出她的視線,但沒以為她真的看我。
我一如往常地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外罩圍裙製服。對服裝我不很講究,基本想法是在服裝上過於花錢未免傻氣,現店裡有提供圍裙製服,那是再好不過。日常生活中,我一條休閒褲一件襯衫足矣。不過我有我自己的一點點哲學:作為烘焙坊的經營者,自身的打扮應該同自己所希望的客人來店時的打扮儘量一致,這樣可以使客人和員工都產生相應的緊張感。因此,去店時我有意識穿上高檔西裝,而且必繫領帶,而在我的手機店,則恢復成休閒褲襯衫。
我在這裡一邊品味檸檬蜜茶,一邊注意客人,聽薩克斯風四重奏。一開始店裡相當擠,九點過後下起大雨,客流立時停止了。十點,有客人的桌面已屈指可數,但那位女客人仍在那裡,一個人默默喝著咖啡。我漸漸對她感到納悶,看樣子她不像是在等誰,眼睛既不覷表飄移,又不往門口那邊打量。
一會兒,發現她拿起手袋從高腳椅上下來。時針即將指向十一點,是時候了,若乘捷運回去,差不多該動身了。但她並非要回去。她不經意地慢慢走來這邊,坐在我旁邊的高腳椅上。香水味微微飄來。在高腳椅上坐穩後,她從手袋裡取出一包香煙,銜上一支。我用眼角有意無意地捕捉她這些動作。
「店不錯啊。」她對我說。
我正在看村上春樹的書,我從正在看的書上抬起臉看她,腦子仍轉不過彎。
「謝謝內。」我說。大概她知道我是這裡的經營者。「你能中意,我很高興。」
「呃,非常中意。」她盯住我的臉,微微一笑。笑得非常完美,雙唇倏然綻開,眼角聚起別具魅力的細細的魚尾紋。那微笑使我想起了什麼。
「演奏也無可挑剔。」她指著薩克斯風四重奏樂隊說,「不過可有火?」
此時演奏著 鄧麗君的美酒加咖啡
我不抽煙的,我沒帶火柴和打火機,便叫來工讀生,讓他拿來店裡的打火機。
我說室內禁煙,到室外吧
「謝謝。」她說。她點燃嘴上銜著的香煙。
我從正面看她的臉;這才看出:原來是她。「好久不見」我以顫抖的聲音說。
「好半天才想起來的麼。」停了一會,她不無好笑似地說,「有點過分了吧?還以為你永遠想不起來了呢。」
我就像面對只在傳聞中聽說過的極其珍貴如來神掌祕笈一樣,一聲不響地久久凝視她的臉。坐在自己眼前的的確是她。但我無法將事實作為事實來接受,畢竟從喜歡她轉變成喜歡她死黨的人是我,而且我曾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好漂亮的西服啊,」她說,「你穿起來真是合適。」
我默默點頭,一時欲言無語。
我想再來一句話,什麼話都行,卻未能順利說出口。
她不聲不響地靜靜注視著我。然後她揚手叫工讀生,再來一杯咖啡。
她求別人做什麼時,總是明顯地報以微笑。好一張楚楚動人的笑臉,笑得真想讓人把那裡的一切都裝進盤裡帶走。若是別的女子效仿,很可能讓人覺得不快,但她一微笑,彷彿全世界都在微笑。
「你現在還吃黃箭口香糖嗎?」我問說。
「黃箭?買不到了,這你記得還挺清楚!」
「妳的事差不多都還記得。」
她略微瞇起眼睛看我。
「噯」她說,「為什麼那時候你寫紙條給她?二十六七八年前的事了,大約。」
我喟嘆一聲:「至於為什麼,我自己也不明白。」我直言相告
她略略咬起嘴唇說:「那時候我腦袋裡除了害怕沒別的念頭,真的真的好怕。」
「這…」我插斷她說,「我那時──」
她豎起食指貼在唇前,輕輕搖了下頭,
樣子像是說那事就別提了,求求你,別說了。
「誰能為世間的是非,恩怨的分分明明,你結婚了吧?」她轉換話題似的說。
「小孩都兩個了。」我說,「兩個都是女孩兒,半大不小。」
「蠻好嘛。我想你肯定適合有女兒。你要問為什麼,我不好說,反正就是有那樣的感覺,覺得你適合有女兒,第六感吧。」
「是嗎?」
「一種感覺。」說著,她微微一笑,「總之,對吧?」
「倒也沒刻意追求,自然結果而已。」
「怎樣一種心情呢,有兩個女兒?」
「總好像怪怪的;以前在校時說長大後要幹女生宿舍舍監,沒想到真幹上了。」
薩克斯風四重奏樂隊開始演奏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客人啪啦啪啦拍手。平時也是這樣,臨近半夜,演奏也漸漸無拘無束,變得溫情脈脈。
她呷了口咖啡。
「噯,說老實話,為來這裡我猶豫了好久,差不多猶豫苦惱了一個月。我是在什麼地方啪啦啪啦翻雜誌時知道你在這裡開店的。最初還以為弄錯了呢。畢竟怎麼看你都不像經營酒吧那一類型嘛。可是名字是你,照片上的模樣是你。我家離這又不遠。光是在照片上和你重逢都讓我高興得什麼似的,但我不知道該不該見現實中的你,覺得恐怕還是不見對雙方有好處。曉得你幹得這麼有聲有色,已經足夠了。」
我默默地聽著她的話。
「可是,好容易知道了你在哪裡,還是想來一趟,哪怕瞧你一眼也好。這麼著,我便坐在那把椅子上看你,你就坐在旁邊。心想如果你一直看不出我來,我就一聲不響地直接回去。但無論如何也忍耐不住,不能不打招呼──往事如煙啊,一晃眼居然快30年了。」
「為什麼呢?」我問,「為什麼覺得還是不見我為好呢?」
她用手指摩挲著咖啡杯的圓口,想了一會兒。「因為如果見到我,你難免想這個那個地瞭解我,比如結婚沒有,住在哪裡,這以前做什麼了等等。是吧?」
「噢,聊天交談自然就會嘛。」
「當然我也認為是交談的自然趨勢,可聽黑皮說你不大想談這些。」
「可妳也應該不太想談這些吧?」
她為難似的笑笑,點了下頭。看來她諳熟許多種微笑。「是啊,我不大想談那些,原因你別問,反正我不想談自己的事。不過這的確是不自然的,奇怪的,好像故意隱藏什麼秘密,又好像故弄玄虛。所以我想恐怕還是不見你為好。我不想被你看成故弄玄虛的女人。這是我不想來的一個原因。」
「其他原因呢?」
「因為不想失望。」
我看她手中的咖啡杯,繼而看她筆直的齊肩秀髮,看她形狀嬌美的薄唇,看她無限深邃的黑漆漆的瞳仁。眼瞼上有一條透出深思熟慮韻味的細線,彷彿極遠處的水平線。
「非常喜歡過去的你,所以不想見了現在的你以後產生失望。」
「我讓妳失望了?」
她輕輕搖頭:「一直從那裡看你。一開始好像是別人,畢竟人大了好多好多,又穿了西裝。但細看之下,還是過去的你,一點兒不差。噯,知道麼?你的舉止和十五歲時候的相比,幾乎沒什麼兩樣。」
「不知道的。」說著,我想笑笑,但沒能笑成。
「撐鼻孔的動作,手抓頭髮推眼鏡的習慣,讓人難以接近的鎖起眉頭,全都和過去一模一樣。雖說是穿西裝而非kawasaike,可裏邊的內容沒什麼變化。」
她嫣然一笑。
「跟妳說」我說,「我一直想見妳,想和妳說話,想和妳說的話多得不得了。」
「我也想見你來著,」她說,「可是你不來了。你該明白的吧?我一直等你來,可你怎麼也不來。我寂寞得不行,心想你肯定在新地方交了新朋友,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把煙在煙灰缸裡碾滅。
「我怕。」我說。
「怕?」她問,「到底怕什麼?怕我?」
「不,不是怕你。我怕的是被拒絕。我非常怕女生哭泣及生氣,加上趙湘豬瞪我,所以漸漸不去了。我覺得,與其與你鬧出其他的不快,還不如只保留同你快快樂樂在一起時的回憶好些。」
「我怎知道你非常怕女生哭泣及生氣。」
「這..」
她稍微歪了下頭,轉動手心裡的腰果。「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吧?」
「不是那麼回事?」我說。
「我們本該成為交往時間更長的朋友。」她沉默片刻。「也不知為什麼,從那之後,我在學校裡就怎麼也幹不順事了。因為不順事,我就與她不對盤,就更加自我封閉起來。還好此時有二位好同學好姐妹助我一臂之力,現在仍是。」
我點點頭。
「還有─怎麼說呢──外表顯眼。所以大部分人認為我是個精神扭曲的傲慢女子,或者果真那樣也有可能。」
「不錯,你是漂亮過頭了,漂亮到消防栓都會為妳點頭。」為了化解緊張,我開始拌豬屎,用以掩護自己的不知所措。
她抽出一支香煙銜在嘴裡。我用打火機為之點燃。
「真認為我漂亮?」她說。
「認為。肯定經常有人這麼說,我想。」
她笑了:「不是的。說真的,我並不怎麼中意自己的長相。所以,給你這麼說我非常高興。」她說,「總之一般說來,我不知想了多少次:即使不被別人誇漂亮也無所謂,我只想當一個普通女孩,交普通朋友,過普通生活。」
她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我放在檯面上的手,「這下好了,你活得這麼幸福。」
我默然。
「幸福吧?」她問
「幸福不幸福,自己也不大清楚。不過至少不覺得不幸。」停頓片刻,我又加上一句:「有時候會因為什麼突然這樣想來著:最初與妳閒聊的時候大約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你那個還好吧?」她轉換話題似的問
「嗯,我想還好。」我知道她在問誰,所以這樣回答。
她喝乾咖啡,把杯子放在檯面上招呼工讀生,接著問我:「噯,有什麼雞尾酒?」
「我店裡不賣酒,但工讀生是我們學校餐飲科的,他會調一種底酒是伏特加和蘭姆加黃金比例檸檬汁,口感雖好,但相當容易上頭,我請他為妳調一杯。」
「哄女孩子怕是正好。」
「跟妳說,妳好像不大曉得,雞尾酒這種飲料大體上還真是幹這個用的。」
她笑道:「那就來它好了。」
「可我不會哄女孩子。」
雞尾酒上來後,妳注視了一會兒色調,然後輕輕啜一小口,閉目讓酒味沁入全身。「味道十分微妙。」妳說,「不甜、不辣,也不酸,簡單清淡,卻又有類似縱深感的東西。不知道你還有這份機靈。」
「這杯私下的評價的確是不錯,然不是我機靈,是學校機靈、是學弟機靈。」
妳將雞尾酒杯放在杯托上,往裡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
「鄭明宗,妳知道吧?」我問
「知道呀,你昔日最佳的搭檔啊,我怎會不知道。」
「他是第一個找上門的,我也跟妳現在一樣,給了他這樣一杯」我說
「敢情是你所謂的 對酒當歌蠢又如何。」
「是吧,他喝完之後 他給我一個建議,妳要不要猜猜是怎樣的建議。」
「開分店是吧?你若要開分店要不要考慮開在土城或樹林啊。」
「算對了一半,不過不是開Kiki分店。」
「不懂。」
「他跟妳一樣,喜歡上這一杯,他說這一杯夠格,足以獨立出來開個酒吧。」
「這倒是真的。」
「他連酒吧名都幫我想好了,但我不喜歡這名字,他說取名為Lazy Bar 」
「Lazy這名字沒啥不好啊,如果配上一些爵士樂,應該ok的吧!」
「Lazy Bar,這鄭氏幽默是只有我懂的,他一講出口,我就把他的頭當球打。」
「嗯 我是不懂 ,可我想問 你們這些臭男人腦筋裡面都裝些什麼啊?」
「那是他好嘛,我可是個愛讀古文詩詞的堂堂正正青壯年。」
「狗啦,對了 你喜歡她嗎?」妳問
我沒回答,卻伸手取過盛裝幸福餅的盤子
「這樣 是遲言或者是默認?」妳問
我沒回答,將盛裝幸福餅的盤子遞了給妳
薩克斯風四重奏樂隊彈奏完畢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我在店裡時,他們經常彈這曲,知道我喜歡聽。偶然聽過一次之後,長期以來一直讓我難以割捨。無論學生時代還是現在,翻來覆去地聽,沒完沒了地聽。每當聽到那優美旋律,往事便浮上腦際:那時算不上是多麼富裕的時代,又有很多慾望得不到滿足,但確實單純,就像一清見底的池水。
「原諒或著遺忘」妳看著幸福餅的籤文說,「罷了,不談她,談談你,讓我聽聽這以前你怎麼度過的。」
「沒什麼有意思的。」我說。
「沒意思也行,講來聽聽。」
我把迄今自己走過的人生道路粗線條地向她講了一遍。我說我家遇過火災、遭過小偷,我說我最後深深傷害了她,詳情我沒一一道出,只是解釋說發生了一件事,而那件事既傷害了她,同時也傷害了我自身;另外與她結婚前,我一直是在孤獨中度過的;沒有稱得上朋友的朋友,而這幾年我全心全力維護這個家,除上班外,都待在家,朋友約我不動,於是朋友也就不再是朋友;還有希望妳或妳死黨來跟我把事情說個明白──。我這麼一說,她微微一笑。
「常想我來著?」
「是的。」
「我也常想你來著。」她說,「常想,難過時就想。對我來說,你是我有生以來唯一的朋友,我覺得。雖然目前我這二位手帕交與我好上了天,與她們合體時,我超開心的」說罷,她一隻胳膊拄在檯面上,手托下巴,放鬆身體似的閉起眼睛。她眼睫毛時而微微顫動。稍頃,她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眼手錶。我也看自己的表,五分鐘後就是零點零分。
她拿起手袋說。「晚安。能見到你真好。」
「給你叫輛計程車好麼?下雨了。」我問。
她搖搖頭:「不怕,不勞你費心。這點事自己做得來,有人會來接我。」
「真的沒失望?」我問。
「對你?」
「嗯。」
「沒有,別擔心。」她笑道,「放心好了。」接著又說
「我剛答應他求婚,今晚來看你,是對我的青春做個交代也做個結束」她說。
「懷孕了?」我問。
「沒!並不是因為這樣才答應他求婚的!況且,我們說好要當頂客族的」
「那...我送台空氣清淨機給妳」。我一時詞窮的說
我進店裡取出她的大衣,回來給她穿上。站在一起一看,她沒那麼高了。想到十五歲時她差不多和我一般高,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還能見到你?」
「大概能吧,不是有人說要去採紅棗嗎?」說著,她嘴唇上漾出淡淡的笑意,猶如無風的日子裡靜靜升起的一小縷煙。
「向妳PLAY一根煙。」我說
她遞給我一根煙之後,轉身離去,沿梯而上。她堅持不讓我送。
大約過了三分鐘,我才爬上樓梯,遠眺她順利的搭上一台Toyota Wish。
外面雨仍在下。路上渺無人影,惟獨汽車前燈的光模模糊糊地沁入濕漉漉的路面。或者我看到的是幻景亦未可知。
我在那裡佇立不動,久久打量降在路面的雨,恍若重新回到了十五歲的少年。在校的時候,淡水的雨天裡,我經常一動不動地盯著雨看,一旦怔怔地盯著雨看,就會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分解開來,從現實世界中滑落下去。大概雨中有一種類似催眠術的特殊魔力,至少當時我是那麼感覺的。
然而這不是幻景。
折身回店,她剛坐的位置上還剩有酒杯和煙灰缸。煙灰缸裡幾支沾著口紅的煙頭仍保持著被輕輕碾滅時的形狀。我在其旁邊坐下,閉起眼睛。音樂聲漸次遠離,剩下我孑身一人。柔軟的夜幕中,雨仍在無聲無息地下著。小提琴四重奏樂隊演奏著鄧麗君版的何日君在來
剛上去看她搭車時,道路上已經為下週的慶典插滿了國旗
而她剛才淋雨上去搭車,她的外衣一定又溼又冷
此刻我才想到,剛剛的昨天是她的生日,
自始至終,我都記得她的生日,自始至終,我都沒送過她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