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還沒來得及弄清楚自己是不是醒了，仍舊沈浸在剛剛那漾著甜味卻逐漸浮現苦澀的畫面裡。

　　那是熟悉的畫面伴隨著熟悉的感覺，那是很久很久的以前，一直忘記，卻總會在夢裡又被提醒的。

　　醒來，發現自己處在這個又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種叫失望的感覺從心底像漣漪一樣，一圈又一圈的散了開來。

　　坐起身來，不住的回味，由最後定格的那個畫面，漸漸的想起更多，想起更多，心裡那又甜又苦的感覺又散了開來。

　　好想回去啊…

　　回去那個感覺存在的地方，回去那閉著眼都能在眼前浮出影像的地方。

　　可惜…

　　想起最近一次回去那裡，都變了。

　　聽說是祖母嫁妝的老縫紉機、據說是母親嫁妝的紅沙發、祖父總是伏在上頭的辦公桌、幾個兄弟姊妹老愛在上頭蹦跳的大木床…一件一件的都消失在眼前，只剩模糊的記憶裡，還看得到樣子、還聞得到味道。

　　每改變一樣，察覺到了總會覺得心頭一陣絞痛，從小就是這樣，總是不願意看到熟悉的東西變了。

　　大了之後，這種感覺反而淡了，冷冷的看著每一樣東西變了或消失，但那從出生便認定了的樣子，就是沒辦法看淡它變了、消失了。

　　總是望著那變了的地方，喃喃的說著從前它是什麼樣子，是在告訴誰呢？也許是自己，怕自己忘記它沒有改變時的樣子，為什麼？

　　搔了搔頭，笑了，隨即卻哭了。

　　從前老是追著問題要答案，現在看到問題卻當做沒看到，也許是懂了有時候不知道答案會快樂一點，長大，快樂變得越來越不容易，假性的快樂也能稍稍得到滿足與安慰。

＊＊＊

　　「怎麼了？」

　　「嗯…」看到應該熟悉的陌生，愣了一下。「沒事。」

　　記憶裡的某一塊，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