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寶貝.2 數數
藍色大學附屬小學每兩年給同年級的學生分一次班,每次都採用抽籤的方式.
小學二年級的大眼鏡數學老師有教過,如果12顆糖果分給6個小朋友,一二三四五六,六個小朋友各拿一個,還有六顆糖果,小朋友再各拿一顆就分完了,所以一個人可以拿到兩顆糖果.
男孩在分班抽籤的每個前夕,都會拿廚房裡的豆子和六個玻璃杯,偷偷躲在棉被裡徹夜數豆子.
一個年級六個班,六個玻璃杯,好多同學,一堆綠豆,男孩和妹妹,兩顆紅豆.
每分一次豆子到玻璃杯裡,男孩就緊張一次,因為他真的好怕好怕結果是兩顆紅豆被分在同一個杯子裡.
也許,這樣的分班演習是有用的.
男孩從來沒有一次在分班後的第一天,在自己的班上看到那個他害怕的身影.卻總是在第一節下課鈴聲響,看到一個綁馬尾,瀏海剪齊的女孩,從隔壁班衝出來,朝圖書館跑去.
妹妹上小學後,就迷上了閱讀.
從街上的招牌,櫃上的圖書,媽媽訂的國語日報和兒童日報,還有老師黑板上寫的字.其中最讓她滿意的,就是學校的圖書館.
那裡有好多好多書可以讓妹妹盡情地看,多到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看都看不完.
最好的是,每看完一本書,圖書館的愛心媽媽都會在妹妹的閱讀卡上面蓋一個兔寶寶章,若是二十個空格都有兔寶寶的話,就可以換一張閃亮紅蘋果貼紙和一張新的閱讀卡.
愛心媽媽說,如果有二十張閃亮紅蘋果貼紙,就可以在星期一全校升旗的時候,上台領一張獎狀.
妹妹聽完解釋後,覺得一陣發昏,像是同時有好幾顆星星在眼前繞著打轉.
她只知道眼前的女人把她當小孩子唬,因為要把天上星星數完,是絕對不可能的.
妹妹對自己的判斷是有信心的,因為數星星這種幼稚的把戲,她小學一年級的暑假就幹過.
那一次,妹妹從天上第一個星星冒出來的時候就開始數,數到隔天天都亮了,她連窗口東邊的上半部都還沒數完.
妹妹眼睜睜看著曙光慢慢侵蝕掉她一整晚的努力,圓滾滾的雙眼瞪著日出發誓,一直到上天堂見到姥姥前,她這輩子再也不要做出小鬼般的蠢事.
所以如果眼前這個女人,帶著討人厭的笑容問她說:那麼,到底要看幾本書,妹妹才可以上台領獎呢?
妹妹會毫不猶豫的,爬上愛心媽媽前面的櫃檯,伸出她自豪的瘦長手臂,重重地扯下這女人燙過頭的捲髮.
他和她在藍色大學附屬小學的日子,一眨眼就過去了.
畢業典禮的通知書上寫著一行話:人生,能有幾個六年.
人生,能有幾個六年.
如果不是下面還接著懇請家長們把握最後機會踴躍捐款學校家長會的話語,那麼這八個字實在是感人肺俯,離情依依.
對於應屆畢業生妹妹,恐怕都是無所謂的.
她早在升上五年級以前,就把圖書館所有的書籍都借光了.
至於因為把蘋果貼紙亂丟而收集不到足夠的數量上台領獎這種無關緊要的回憶,也早在妹妹腦容量有限之下,被其他事情給覆蓋.
例如,她總算注意到,隔壁有個頭髮捲曲如鳥巢的男生,好像就是住在自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對面的自閉男生.
啊,原來學校裡有同學跟自己住的這麼近阿,要是早先認識的話,或許上學的路途就不會無聊了呢.
不過,反正都已經畢業了,算了.
妹妹如是想著.
如果都取相同名字的話,藍色大學附屬中學是不是也跟藍色大學附屬小學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