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學生因彈奏上的問題來找我
從小學生由家長帶來 到大學生跟尚在進修的老師
他們面臨的一個問題 就是彈得不夠快
他們一再被叮嚀
‘快 不夠快 再快一點’
因此我常常聽到這一句警語

當我看到他們軟弱無力的雙手在琴鍵上掙扎時
尤其是小學生 實在很心疼
看著他們認真的表情卻達不到他們想要的成果
通常我會請他們停止彈奏
然後聽到他們的心聲
可是我必須再快一點


我會問他們
除了彈更快以外 你可以告訴我你彈奏的曲子在傳達甚麼呢
通常學生會變成急凍人 瞬間凝結在我面前

因此他們面臨演奏上最大的兩個困境
一是手不聽使喚 一是無法傳達音樂的意境
失去這兩樣 學琴大概不具任何意義
但我們依舊努力學習

有人因此手越彈越酸 越彈越僵硬 小朋友為達到速度要求只顧把音滑過去
也顧不得其他了 因為還是不夠快


幸好我們有一種相當具耐心的國粹
太極拳
需要用無以倫比的緩慢跟耐心才能學成

因為 慢 才是快
我認識一位學太極的爺爺 一再告誡他學琴的小孫女
要慢 根基要穩
因為他學了太極近五十年
走過不對的道路 也急過
最後體會到這個道理


那也就是為何大師都要琢磨數十年
而不是一個月 一堂課 或一個學期要看到成果
那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你要求一位太極老師 希望能在半年學會
或是你要求一位鋼琴大師 希望在一個月內有所進展
他們大概會要你離開
但有趣的是 我們卻作得到 或似乎作得到 這其中的奧妙是甚麼
沒有根基的大樓可以蓋起來 但不能住人 也蓋不高

之前 有學琴數年的學生來找我 希望我能一個音一個音教她把手指站好
這現象很難得 因為通常老師遇到的狀況會是 學生要求希望能彈大曲子
兩年後 她突破了她十年來都無法突破的境界
而另一個學生 也完成了彈蕭邦練習曲的夢想
她告訴我 她知道這樣走下去不是一條正確的路
她願意從正確的道路上再站起來
如果他們沒有退這一步 願意重新來過
他們都知道 這一天很難來到

我們都知道日本很傑出
朋友在日商公司上班
他說 日本人對我們有很大的疑問
為何台灣人沒有耐心

有時我們害怕落後 有時因為我們急於表現

不是我們沒有耐心
是我們的環境不允許慢 我們需要馬上看到成果
而當你認為快就是目標時 音樂傳達了甚麼樣的訊息
那是一種無助 強迫 僵硬的表達
相信大家都不願意 但卻苦無辦法
因為大環境有一股潮流拖著大家往前走

這是這些學生的困擾
但我面臨整個大環境的價值觀
當大家都這樣做時 你是否有勇氣跟判斷力去作決定
我看到這些勇敢的學生
不僅手站得更穩 比用力跟僵硬的過往彈得更快
也因為他們對音樂的認知跟勇於面對的性格
讓他們突出 與眾不同
音樂散發出的氣質 不是快 是內斂細緻的沈穩
能讓人的腳步慢下來 駐足凝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