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2-05 02:08:44Sleeping

The color of winter

親愛的,如果你問我,冬天是什麼顏色,我想,也許是灰色吧。

除卻純白色外套、粉紅色毛衣、淺米色毛帽、淡藍色圍巾、奶油色手套、嫩綠色長襪,這個冬天剩下的也許只是灰色。

這個冬天太古怪,一會兒冷颼颼,一會兒又回暖得太快,我看著透明溫煦的金色陽光灑在台北盆地裡,手腳卻冰冷得緊,才往手心裡呵了幾口氣,天空卻陰成了雨天,鼻腔都來不及習慣同一種溫度的空氣,一切又變了樣。這太荒謬。

然而更荒謬的是,你有沒有看過自己上TVBS-N?

當我看見TVBS-N1900整點播報,今年過年的冷氣團威力十足,初五甚至會冷到攝氏八度,連台北街頭的人們都不禁瑟縮起身子骨走路,我發現一件灰色的外套,怎麼跟我今天中午買便當穿出門的那件好像?

開始非常後悔,我怎麼會只趿著拖鞋就出門?怎麼今天沒穿那件新買的大衣?

我對你說,前幾天我想起國中時讀過的一則小故事,好像是在那種國文閱讀測驗裡看過的。那是在說晉明帝只有幾歲的時候,坐在元帝膝上,有天有人從長安來,元帝詢問洛下消息,潸然流淚。小小的明帝問他為什麼哭泣?元帝問明帝:「汝意謂長安何如日遠?」小明帝回答:「日遠,不聞人從日邊來,居然可知。」元帝感到訝異。隔天在群臣聚集的宴會上,元帝再問了他一次,明帝卻回答:「日近!」元帝吃了一驚,問:「爾何故異昨日之言邪?」明帝回答:「舉目見日,不見長安。」(世說新語.夙惠)

聽完了,汝意謂永遠何如月遠?你說。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

月亮遠。不聞人從月邊來,居然可知。你說。

汝意謂永遠何如月遠?我說。

永遠遠。舉目見月,不見永遠。你說。

我看得見月亮,卻看不見永遠。

曾經,我幻想自己住在一個叫做「永遠」的城市裡,像是《英雄》裡飛雪的故鄉一樣,那裡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我們不必住得近,只消仰望一樣的月光,像是《美國鼠譚》裡的偉福一樣,在葉子漸漸落光的季節裡,灰色調鋪滿大地,月光仍能將我們溫柔地哄入夢鄉。

好吧,永遠城市裡必須再加進一個郵差,當我想念你時,只要像《有你真好》裡一樣,只要寄出一張白紙,當你展閱,便能瞭解一切。

當我想念你,是因為我想念你,還是因為你讓我那麼想念?

人類住在地球上,豢養許多動物,建造許多大大的籠子,在外頭觀賞牠們,然而究竟是人類豢養動物,或者人類,其實是被豢養在更巨大的籠子裡?

當我隔著思念的玻璃窗望著你微笑,是因為我愛你,還是因為我根本無法觸及你的靈魂?

人的一生會遇上多少生離死別?我說。

時間有多長,思念就有多長。你說。

但是,你把一個人看簡單了。我說。

誰?你說,話裡忍不住笑。

我。

我說。






Painting:「Winter Birches」 - Watercolour by M.A. Muller - 32" x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