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天，從這場綿密的細雨開始了。我獨自坐在餐館裡，看著窗外奔馳的車流，手裡的茶杯還蒸騰著熱氣。

進入職場已經有幾年了，偶爾我會想起剛搬進板橋時，自己的年輕和青澀，那時舊火車站的週邊仍有許多攤販林立，壅塞的交通、髒亂的環境，令人忍不住皺眉。如今的街景和那時早已迥然不同，而我帶著一身的疲憊坐在這兒，回憶許多往事，多渴望能有一股溫柔的風，一解我生命的渴。

上禮拜經過那間街角的咖啡屋，想起自己曾坐在裡頭，和他一塊兒用過下午茶，我忍不住便揣想，不知道它現在還是當年那個模樣嗎？座椅仍是那樣陳列著嗎？招牌甜點還是那一種嗎？空調散發出的氣味，是不是仍舊相同呢？待我瑣瑣碎碎地想了一陣，才驚覺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然而，要是我真的回去了，也真的向店裡要了一塊糕點、一杯午茶，究竟嚐的將是記憶中的味道，還是味道中的記憶？

「小姐，請問還需要加熱麥茶嗎？」女服務生巧笑倩兮，倏然將我拉回現實。「喔不用了，謝謝。」還有些心不在焉。

只見她維持慣常的笑容，繼續詢問我是否習慣這裡的餐點，我訝異於她悉心的服務態度，那神情像是在關心自己的老朋友，對我而言，甚至有些過分親切了。

「啊。下雨啦？」她望出落地窗，若有所思地說：「天氣就要更冷了吧？但我喜歡秋天，因為它比冬天溫暖，也讓我懷念夏天的陽光。」

我怔然看著她，那微笑實在令人無法忽略，她輕柔的聲音像一道暖流，汨汨湧入我的心底。我忽然覺得自己的感傷是不必要的。

下班時段的車陣仍舊川流不息，但那又如何？我望見不遠處廣場上的雕塑、噴泉等公共藝術，在黑暗中閃耀金色的光芒──夜晚和白天，各自擁有不同的風情，新板特區的成立及規劃，實在讓人期待。而現在，我只想要有一面透明乾淨的落地窗，暫時將自己與這城市的塵囂輕巧地隔開，先小小做個白日夢，輕鬆享受眼前的這一份餐食，任何有關工作的不順心，就讓它拋諸腦後吧。

今夜我在板橋，意外邂逅一段淡然的往事。而時光是神奇的調味品，女服務生正是那股溫柔的風，讓我的記憶味蕾牽起幸福的微笑。

※圖片：浮水蓮花，20050529攝於金門國家公園生態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