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升上小學三年級時，學校為我們辦了一個舞蹈班學生甄選的考試，不知怎地，我媽為了讓我能夠穿上可愛的舞衣、舞鞋，跳美麗的舞，不惜花五百元讓我去考試，殊不知我在那個年紀學舞早就太慢了，我不但一點興趣都沒有，還毫無天份可言。

於是經過一連串同手同腳的項目，我來到「即興舞蹈」的試場。那個老師說，我給妳一個題目、一段音樂，請妳即興跳舞。

音樂是什麼當然完全沒有印象，題目卻一直沒有忘記。

放風箏。

這要怎麼跳！？然後我毫無節奏感地演起一齣名叫「放風箏」的默劇，糟糕程度想當然爾，自然我並沒有考上。

至今，當我面臨抉擇，我常希望當它是上帝為我安排的即興項目。那並沒有標準答案，端視你如何以你所有的，表現出最好的。

（上帝對我說，給妳一段音樂，請妳即興跳舞。）

於是我選擇了離開世新合唱團、選擇考進金穗、選擇二十八學分、選擇和學弟不再是朋友、選擇一個禮拜打幾天工、選擇放棄進電影院放鬆、選擇讓自己的表情僵硬，無論正在笑或正在哭…我開始質疑自己，這段舞是否真能跳得好？

到金穗練唱，給我輕鬆自然的感覺，儘管認識的人不多，但就是一股安定感讓我知道，在這裡我只要在指揮的手勢一下的那瞬間，打開嘴巴唱就好了，單純身為一個團員，不必當幹部、協辦活動、做樂家（笑），既輕鬆又愉快，簡而言之每個禮拜六下午，我是來享受音樂的，然後帶著繚繞的音符離開。

儘管我身處外聲部，身邊的所有人包括指揮、伴奏，卻全都緊緊將我包圍，讓愛飄高的我想走音又走不掉（笑），當我們在同一個小房間裡唱和，同時為了一個無聊的笑話人仰馬翻，我驚覺這其實並不是我最初傾心的地方。在那時我忽然明白，原來感情的依託並非全然源起於長時間的陪伴或玩樂，而只是一股音樂串連起的默契。

給妳一段音樂，請妳跳支舞。這時我聽見了，整齊的人聲與永不跌倒的伴奏，身體已不自主地搖擺。然後我看見沈老師在高腳椅上跳舞，看見開架鋼琴裡浮動流洩出的音符，偶爾撇過頭去，看見馬利老師自信地唱著歌，又愛說「嘟—嘟—嘟嘟，瞧我音多準」這樣令人絕倒的可愛的話，如此神態自若。

多麼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擁有那樣的表情。

我看見了，我的眼淚，竟是因為金穗的歌而溢滿眼眶。那麼相信當生命豐富了，笨手笨腳的我終有一天，也能跳出動人舞姿。

（上帝，然而這需要你的攙扶。）





※圖片：捷克Dancing h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