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敦北附近小巷中點了肉醬麵晚餐，窩在舒適的藤椅中靠著軟呼呼的抱枕喝其實不是很好喝無限續杯的咖啡和奶茶，配完整本壹週刊。爵士音樂其實太快了些，像是急著要趕場的樂隊匆忙地演奏著極快版樂章：告訴你吶我們要趕往下一場賺錢去啦呼呼嚕嚕滴滴答答你最好也快點捲完盤子裡的義大利麵唏唏囌囌吸乾杯子裡殘餘的融化冰水喀啦喀啦服務生啊這邊用完了快收拾乾淨老闆帳單咧要結帳唷。

但我們不是這樣的人，死皮賴臉地端坐在暈黃燈光下，擁著舒服的抱枕緩緩地嘆了口氣。他們行銷說放快音樂趕客人走那一套完全無效。慢慢捱到打烊時間。走出店門小巷其實好冷清，零零星星幾個亮著燈火的店家彼此作伴。坐在機車後座的我用嘴喳呼著指出一條方向，免費贈送一路破碎不全的「藍色小精靈」。

小精靈，小精靈誠品，啦啦啦啦啦藍色小精靈，啦啦啦啦starbucks好想喝杯咖啡啦啦啦啦啦啦藍色小精靈我要吃麵包。

想不起歌詞時就用店招蒙混過去，反正後座一向的工作就是左右張望，報告路旁的商店風景，並且一首一首地換唱著歌。

車到士林。經過還沒打烊的花店突然鬼迷心竅地走進去，並且聞到滿室混合的花香便身不由己地向前挑出一枝花。結帳出來手上多了一枝深山櫻（就是深山裡的櫻花那三個字唷老闆娘親切地說）。這還沒完，花店遮陽棚下的盆栽好吸引人，「仙人掌好可愛！」等回過神手上卻提著盆征木傻笑。

征木啊征木，可是我心中永遠的缺口呢！

高二那年為了採訪一位導演從南部北上，記得是捷運淡水線通車那時，二月一日，天氣陰雨。回程途中在公館買了盆征木，就這樣小心翼翼的一路移植回家。只是它只陪伴了我短暫的二月。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總覺得有那麼些美好的東西這樣被毀壞了。橘越淮為枳，但仍是同科植物不是？為什麼從台北到屏東，竟是生死之別？屏東是看不見征木的，因此到台北這幾年一直在尋找，剛開始見到每間盆栽店都詢問，卻都徒勞無功，甚至查遍了植物圖鑑也看不見它的名字；但最近似乎大家都轉性了，滿街都能看見。只我仍舊認為當年那株是特別的。因為其他都是淺綠顏色葉瓣、深綠顏色葉心，而它獨獨相反。

提著綠色開心地回到宿舍，找到透明瓶子挪出桌上空間。征木精神地站在燈旁的收納櫃上，深山櫻啊它淺淺的味道只在靠得很近時才能發覺，但似乎已經把春天放到面前來。仔細放在水中斜斜剪開過長的莖，插入注滿清水瓶中；對襯葉片在瓶口擁擠著，用手片片摘下，植物莖葉汁液味道濃濃地在鼻尖傳開，彷彿走進森林，被芬多精擁抱。選定位置擺放，燈下的深山櫻靜駐案前，陪著幾米陪著金城武。滿意地攏了攏散落的葉片，吐納間又是濃濃草腥味，但此刻，我竟彷彿以為嗅到的是深山櫻的血，憂傷地在我指尖氤氳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