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3-10 02:27:53羊兒咩咩
曾為愛徒
曾經,我在這棟樓裡晃來晃去,背誦著平平仄仄平,思量著孔子一字之中的褒貶之義,也曾經滿嘴踢著舌頭讀音標ptk,跟著魯迅沈從文回到原鄉之中。
老師們帶著我跑圖書館查資料寫論文,告訴我韓愈啊怎麼樣以飽滿的感情寫文章,也訓示我:「你根本不懂淵明!」
我的同學那麼可愛,忙著一些搬不上台面的勾心鬥角,為了分數,為了老師寵誰,為了誰比較美,為了誰要報考同一間研究所;也忙著作道具演戲,忙著躲在樓梯下面的學會裡,胡亂聊著天作些無意義的事,最後頒給我一張「系學會冗員」的證書。
太多太多的季節在這棟樓裡來來去去,太多太多的故事在這棟樓裡搬演。有許多有自以為是文藝青年的少男少女走進去,許多寫壞了的詩被扔出來。
曾經,我們的年少記憶都在這裡。
每天在窄窄的門前找尋想見的人,每天在寬寬的步道上遇到討厭的人。
以人為名的樓,倚著教堂而建,蘊含著宗教的哲思。
然而曾經的曾經,我也曾是愛徒。
有一年颱風作大水,後山擋不住的泥沙一下被沖刷下來,以往都是淺淺細細的雙溪忽然也爆漲起來,竟然能讓橡皮艇在其上來回穿梭。水漫上平地,長長的冤家路得要靠公車接駁才走得進來,據說彼時校長面對著溪水發呆,旁人只聽得到他喃喃地說著:「我的操場......」教學大樓寬敞而明亮的中庭,水勢由屋頂直洩下來,我們笑著說好像來到了水濂洞,大家卻都是那變不出把戲的潑猴。
水退了之後,最底樓的教室牆上劃上一道黃土色的痕跡,像小孩量身高一樣,可我們卻不是癡心的父母,當然無法讚美說:「長得這麼高了好棒喔!」更加無言的,是研究室在低樓層的老師們。木漿壓製成的電腦桌泡在水中那麼久,竟轟然瓦解,電腦咕嚕咕嚕溺水,那些論文啊成績啊,全都擺手掰掰。更可憐的是,暑假才花了大把力氣從韓國影印來的一些珍本古籍,一開門全都順勢漂流出來,老師說,連哭都沒有眼淚。可也只好請助理一張張撈起來,排序,晾乾。或許還能拍抖下一層厚厚的泥巴。
水災過後,老師們像逃難一樣搬往高處去,底下的樓全都隔成一間間教室。
素有「嚴羅王」之稱的二位老師,恰巧就被排在隔壁教室上課。上起課來指天畫地的某人動不動就要唱起歌來,另一位就只得停下翻白眼。學生都知道,又要開始了。有那麼幾次,唱著歌的被打斷停了下來,接受隔壁親自前來的抗議。學生們卻似乎從上課開始就等著這一刻。而被打斷的也不甘示弱,嘲笑愛乾淨還戴手套寫字的老師,又不是在吃手扒雞......
身為學生,總是得要忍著笑,在兩位老師面前來去傳話,一來一往地,很是開心。
而今,我走出了愛徒樓,離開了那些親愛的尊長。他們都怎麼了呢?
可我知道,等我再次見到他們,一定還是會那麼膩膩地喊聲:「老~師~」而他們還是會那麼包容地待我,視我為,一直的愛徒。
小記
唉,這個學期開始,中文系搬家了,搬到對面的新大樓。而以前我們的系館,則要全數充作社團辦公室。
聞者皆為之傷感。
曾經,在愛徒樓上就可以看見潺潺溪水的。離開之後,我們也還曾經回到教室裡,排排坐,舉手假裝還在上課,留下了一禎相片。消息傳出,我們的「駐校代表」為同學們留下愛徒樓最後的影子,還有人為它寫了了長短句子。
毋寧說,是為了我們曾經的那些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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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又有人開始"話當年"了...
問一下
當年我去上課的是什麼樓啊?
綜合(教學)大樓 2008-03-20 15:2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