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19 01:03:45蝴蝶貓

【關於生命】一邊看「生命」一邊盪鞦韆

南方邀著新聞台的台長觀看「生命」時,我選擇的缺席,大家搶著在總統戲院排隊時,我還是選擇缺席,然後,如我所預期的,沒有我「生命」依然相當精彩,我一直在挑一個適當的時間,然後可以默默走進電影院,本來想默默在家觀看DVD,不過就在陳總統也跳出來說話的今天,我還是等不及了。然後在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未睡的情況下,依然等不及寫下一切。(看來,我無法改變急性子的習慣!)

如果「生命」是一個度量衡,那必然永遠量不出正確的長度、重量,至少我算計不出剛剛那二小時十五分的生命的輕重,只知道心坐在鞦韆上,時高、時低地擺動著。打鞦韆的樂趣是享受那速度的快感,而觀看「生命」這部紀錄片,鞦韆向前時盪進片中四個家庭的生命,向後則盪到自身的回憶中,進而勾鏈出許許多多的思絮。

一開始出現九份二山時,出現國軍的畫面,我第一個想起我有個朋友東頡,當年也是在埔里搬運屍體的國軍之一。一直以來,我很少聽見有人問起這些年輕的阿兵哥的心情,其實那不是一份很單純當兵幹活的心境。「其實,那份陰影一直在我的心中,那種接近死亡的氛圍,一直留存著。這真的不只是一份差事,其實我的涉入感,不比失去親者的人來得低!」三年前,我剛認識他時,九二一地震已經過了二年,東頡對我說的話。東頡只是當年救難的幾百、幾千的國軍其中之一,就像四個破裂的家庭,也只是幾百個哀痛的家庭其中之一,大家的悲哀或恐懼的程度與理由,或許不同,然而,自身的生命的厚度與寬度將因他者生命的長度大大的改變。

  
  片中看見姐妹從開心到失落的翻著垃圾,只希望能找到家人的遺骸。看見這一個景,我忽然聯想到,偵探片中,垃圾常常扮演破案關鍵,而在這裡證明生命曾經存在的蛛絲馬跡。成堆黃土上的一片鐵片、一小塊破布,成為不願放棄的理由,生命中的微不足道,都成為了無止盡的希望。曾經以為陽光出現、涼風輕吹的舒適,是感受故鄉,最好的方式,那暖暖的熟悉與依靠,而地震一過,草木不復存在,一切都成為了多餘的諷剌,明芳說:「現在連吃香蕉都要買,以前愛吃多少,就吃多少,現在……」。現在的九份二山,青草、樹木漸密,那終究只是如同傷口結耞的表層。


生而死,死而生的輪迴,在片中一再透過不同的形式的呈現,清楚描述的包括了:親人的離開、親生兒的誕生,重拍婚妙照、再次度蜜月,而隱約的場景也不停的訴說著,包括不停追問每一個受訪者的夢境內容與感受,以及逃離與遺忘,也許也可以說難過、悲傷是死,堅強與接受是生;遊玩、工作是生,背對與封閉是死,甚至山洞的光與影捕捉中也在表達著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的概念。這讓我,不得不立刻想到要來進電影院前,才聽聞到的,一些關於靈學、輪迴的事情,如果輪迴得以說明物質不滅,所有的不公平都將是公平的;所有靈魂的出走,終究還是需要回到原點;而那寄不出的五封信,在存在時就同時寄出了,寄出的是心中難解的情、難訴的苦,與那無盡的痛,只是希望這樣的存在,能讓當事人獲得一些平復。
 
 看片子的同時,還想起五年前九二一大地震,我十九歲,一個人住,一個愛我但我不愛的男人,用電話陪我聊天到天明,五年後的今天,我依然不愛他,而且沒有見過面。那台北分區限電的幾星期裡,我住的是特別區,電從沒斷過,讓我唯一有感受到社會的集體痛苦,是各家電視新聞台的SNG以煸色腥的手法,不停重復報導災區的新聞時,我因為同情和悲憫而掉淚,當然,我同時也因為電視報導麥當勞捐太少錢而拒吃。真正有點涉入九二一大地震,是三年前,參加二星期的南投酒廠體驗營,回到我許久未曾回去的半個故鄉-中興新村。雖然看見許多重建屋,相當的漂亮,但組合屋卻仍然存在,在做口述歷史時,在和酒廠員工訪談時,不免提起九二一的種種,此外,在當時還遇上九二一重建協會的委員與苦勞網的相關人士時,才真切感受到什麼叫「大地震」。那些字字句句中,透露出的對立與衝突,以及種種的困難,才讓我真正感受什麼是到「七級」的地牛翻身。不過我同時想到,其實五年前是媒體告訴他九二一地震的一切,五年後的現在,還是媒體負責在提醒他當年的九二一地震是什麼。其實,對大部分的人,也許包括我自己,九二一在個人層次的感受,絕對低於社會共識的感受很多很多。
  

後記:對於「生命」評價很兩極,而我自己的感覺則是,吳導對這紀錄片的涉入,就如同我在觀看時,時而內觀、時而外察,這樣的交織,依然在呈現社會的某一個塊狀,但必然不是全部,更不可能是什麼完全的貼近或客觀,畢竟沒有這種百分百的東西存在。一部影片,或多或少都有一個想要表達意象,而這意象是導演企圖呈現的,看「生命」我沒有預期的掉眼淚,即因為吳導毫不遮掩的呈現他極慾表達的一切。這時,對我而言,看這部紀錄片,內心的感動是來自於吳導的用心,而不是內容中呈現和反應的「事」。